孔长欣一听这话,头皮发麻,忙说道:“少侠我随你一起去。”说罢便要起身。尹归江冷笑一声,仍是一拂,又将孔长欣撂翻在地,说道:“你不能走。”
这一句话激得孔长欣慌了神,脱口问道:“凭什么我不能走?”尹归江看了看朱瑞云,眉目间似有怜爱之意泛出,说道:“看你一副轻浮浪荡模样,不像好人,只怕这姑娘也是你拐来的,杀了你也不会错。”
孔长欣大惊失色,自觉倒霉透顶,想这疯子怎么迷药下肚,醒转过来竟似变了个人。他满肚污言秽语不敢骂出声,怕这阎王当即下了狠手,只得恳求道:“大侠,你这是何道理?你当真记不起了?这女子是我夫人,早与你说过,为何总不肯信,莫要错杀了好人!”
“便是错杀了又怎样?”尹归江又把那店中三人扫了一眼,说道:“你们这几人也是,不说是黑店也罢,就看这龌蹉模样,那‘恶人’二字便是写在脸上,全都该杀。”
掌柜听了这话,心中一激灵,捂住面上黥字。他与二当家缓缓退步,想要开溜,却见尹归江适才功夫骇人,不敢轻举妄动。孔长欣倒在地上,苦口求饶道:“尹大侠,他们是该死,我却真不该杀!江湖上谁人不知你尹归江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切莫要在此种了恶果!”
“尹归江!”怪汉一听了这话,把那孔长欣一把揪起,便似摇拨浪鼓一般,猛晃一阵。吉雅怕他伤了人,两步上前要搭救孔长欣,却被一掌击退。怪汉继而怒吼道:“你见过尹归江?他在哪里,快说!”
孔长欣被他摇得失了神,急急说道:“你就是尹归江,你就是尹归江!”
“胡说!”怪汉一把将孔长欣扔出,捂住脑袋吼道:“尹归江是何等该死之人!他沽名钓誉,假慈假悲,是天下第一虚伪之人!他摧踏伦常,人面兽心,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他不配为人夫父,他该死!他父母该死!他妻儿该死!他全家都该死!我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千刀万剐!”
孔长欣听了这话,毫毛倒竖,冷汗洗面,匆忙护住朱瑞云不敢动弹半分。只见尹归江发狂,在那店中嘶吼,猛然间,那倒地的蒜哥跳起,斜地里虎扑过来,举着一把匕首冲向他,大叫道:“宰了你这疯子!”
尹归江正犯着疯癫,全是破绽,被蒜哥一刀插入后心。他怒吼一声,扭转过来,伸出二指一插,当即把那蒜哥双目刺破。这蒜哥惨叫一声,退开去了,疼得在那店中横冲直撞,把那油灯碰洒在干草之上,呼呼燃起。
掌柜的和二当家见了,脚跟吓软,转身便跑。尹归江抽出背上匕首,发力一掷,当即射中二当家,把那背后胸前打了个通透,匕首飞钉入墙,人便倒下没了性命。
掌柜的吓得惊叫,脚下一软便倒在地下,奋力爬去,却因前头火势猛起,没了去路。尹归江在他身后一步步踏来,似个催命鬼一般。掌柜的惊恐,顾不得许多,跳起只想往火中钻去,却被尹归江一把拽住后心,扽了回来,摁在地下,一套老拳,捶得他像那砧板上活鱼,只是蹦抖,却没了出气。
实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顷刻之间,三人便被他结果了性命。孔长欣与吉雅在旁看得心惊,才想起趁机往那外出走,却被火挡住了去路,只得靠着墙退去。待他们走了几步,那边也打杀完毕,尹归江收了手,把那满手鲜血往衣衫上擦,只要起身来寻孔长欣。
吉雅见状,挡在孔长欣身前道:“抱着你夫人寻个躲处,他说了不杀我,我与他周旋一番。”孔长欣道:“这疯子的话你也能信?少侠莫逞强白白丢了性命。”
说话间二人已被盯住,那尹归江杀得兴起,背上虽挨了一刀,已鲜血直淌,却不当回事,两步便上到跟前。他往那墙上看去,一柄宝剑钉在墙中,在火光中映得耀眼。此人一见了这剑,一声怒吼,暴跳而起,将那剑抽在手中,大吼道:“这是尹归江的剑!尹归江,你在哪里,快出来!我杀了你这狗贼!”
这人舞起这把剑,嘶吼连连,剑光寒芒四射,在团团火焰中蹿动。那人凭空劈砍,惊得吉雅与孔长欣不知该如何是好。正那火势更旺,已把那房梁燎了,成片的泥草哗哗往下掉,夹杂着热浪令人心慌。
正这时,一人在身后悄悄说道:“快随我来,我引你们逃命!”二人回头一看,却是那杜小尖。这小二领着他们缩进灶房,把那橱案水缸踢开,拉开墙板,露出一道洞口来。
“从这里才好出去,我在前面领着。”杜小尖言罢便钻了进去。吉雅紧跟小二,仗剑走了前头。孔长欣拖着朱瑞云正要进洞,听得那尹归江叫喊,不禁扭头望去,只见他已陷入火流之中。炎飞气涌之间,他那扭曲的身影映在墙上,正与他剑锋对峙,打得不可开交。一时间那房上火梁塌下,扬起尘星火土,已看不清了。
耳中听得尹归江叫声愈加痛苦,孔长欣不再多等,携朱瑞云进了洞去。这洞口初入时狭窄,再走几步便开阔起来,竟是一间密室。孔长欣正寻那出口,前头泛起一阵亮光,把这洞里照得明白。放眼望去,那四壁上挂的几具人皮,头上悬着的都是胳膊腿,脚下瓶罐瓦缸里,也不知腌的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