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铭看着千年,神色复杂,沉吟许久道:“你帮我,我也帮你,如何?”千年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朱熹铭也坐下来,挨着千年:“我知道我所做的恶业,我只问你,如果你和觉空都能活着,你们,救不救得了青娘?”
千年:“那我也告诉你,救不了。她已经死了,肉身没了,剩下的元神为了护住你的躯壳,早已不剩多少,而且日日被人血温养,就算活过来,也是怨气冲天,到时候跟你的父亲,有什么两样?你希望她也变成嗜血的恶魔吗?”
闻言,朱熹铭头一低,很快抬头,又问:“那,至少,能不能让她解脱?”
千年自嘲一笑,说:“我不就是为了这个,才被你诓过来的吗?”
“你真的能帮她解脱?”朱熹铭扯起一个笑,之前没发现,现在挨得近了,千年看到,他的笑,极其诡异。可能是青娘灵力不行了,也可能是这具尸体太久了,他的笑,仅仅只有嘴角和脸颊肌附近的皮艰难的扯动两下,细看之下,僵硬诡异的简直能吓死人。
千年心下莫名生出怜意:“能。我能让她解脱,也能让你解脱。”
“好。你一定要说到做到。”说完,朱熹铭走向案台,轻轻转动案台上的烛台,案台后的墙壁自行打开,露出一间密室,密室里有一个古朴却诡异的黄铜丹炉,丹炉内熊熊火焰,几缕青烟袅袅而出。
朱玉群将这个丹炉藏得那么严实,很显然,这个丹炉才是所有事情的关键。
密室开门的声响太大,惊动了在庭院的朱玉群,他在外面大叫,声音中透着绝望的惊恐:“铭儿,你在干什么?住手!”
朱熹铭恍若未闻,回头看了一眼千年,说了句话,那口型是“要记得你的承诺。”忽然用力撞向密室中的丹炉,丹炉倒地,咕噜咕噜滚出几颗黑丸,冒出几缕未完全炼化的精魄,炉下炭火迅速蔓延,密室燃起熊熊大火。朱熹铭站在大火中,笑着,没有一丝要出来的意思。
她一直不明白这个笑容背后的含义,直到很多年后,她失去太多,才懂得。
“不要!”房外朱玉群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铺天盖地:“不要!铭儿,那是我的全部心血,是我铭儿所有的希望。”
大火很快蔓延到外室,朱玉群想要进来救朱熹铭,被那群方士拦下。
铭儿?千年疑惑的看向朱熹铭,却见他仍是笑着不动,千年艰难的支起身子,跑到密室,拉起朱熹铭就往外跑,朱熹铭一把甩开她,千年单手活动本就不便,此刻被甩的身体失衡倒在地上。
一双温暖的手抱着千年双肩,扶起她,千年急切的甩开他说:“快救朱熹铭。”觉空大踏步上前,一掌劈在朱熹铭后颈,他软软的倒在觉空怀里。
一群人在丹房前的庭院,静默无声,看着整座丹房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除了木棒“噼啪”的燃烧声,余下的,只有朱玉群的嚎哭声。
与刚才的得意全然两副模样,朱玉群跪倒在朱熹铭身旁,巍巍颤颤的抚着朱熹铭苍白的脸庞,老泪纵横,哭的肝肠寸断:“铭儿,我的铭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爹,为什么一点希望都不留给爹,你这是要活活逼死为父啊……”
觉空看了眼众人,挡在千年面前。千年看了他一眼,心中一暖,含笑低了头。
而朱熹铭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神情悲伤,手轻抚朱玉群花白的头发道:“爹,千年说得对,我们会遭报应的。这就是我们的报应。上天注定,命中不该有的,无论如何强求,终究是徒劳。”
“徒劳,我认了!可是报应?所有的坏事都是我朱玉群所为,要报应为什么不报应我?为什么要报应在我儿子身上?老天爷,你不长眼啊……”朱玉群神情悲愤激荡,头发凌乱,指天骂天。
觉空念了一句佛号,上前一步,不紧不慢说教道:“菩萨畏因,众生畏果。殊不知,一切皆由心生念,念生因,因生果。恶因种苦果,施主,你心存邪念,荼害生灵,视人命如草芥,如此结局,已是上天厚德,为何还不放下执念?”
朱玉群怒目相视:“不要跟我说什么放下,受苦的是我的孩儿不是你,要我如何放下?每个人都有最重视最珍贵的东西,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看透,能真正放下?人活着,不就为着那么点念想吗?如果连最珍惜的东西都可以放弃,他又凭什么称之为人?”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沉默了,千年垂目,连一向爱说教的觉空也沉默了片刻,才道:“是的,人人皆有珍惜之物,可是这不能成为施主你杀人猎妖的正当理由。施主言道,人人都有珍惜之物,有重视之人。但施主你却为了你所谓的珍贵之人,不惜动用禁术手染数百条生灵性命,试问,丧生在你手里的数百条,又何尝不是他人心中所重视所珍惜之人,按照施主所言,这数百条生灵丧于你手,他们是否也要不顾一切不折手段的向施主讨还这一切?如此一来,人与人相杀,人与妖相杀,妖与妖相杀,天下,何能谓之为天下,这与杀人越货的极恶凶徒、与嗜人血为生的恶魔有何区别?施主,你一念生恶,念念生恶。可知人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