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是子虚。
他正坐在油灯旁翻着佛经,听得窗外有动静,他抬头,透过窗棂看着她:“千年施主,你来了?”
声音无惊无喜,像是问候许久未见的老友。但他们,何曾是老友?
千年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千年浑浑噩噩游魂般的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四处飘着,她不知道走了多少天,也不知走了多少个地方,只知道从木屋落荒而逃出来之后,她就就一直在走,她走过如深海般漆黑的星沉夜空,走过如画一般飘零成堆的森林,她走了好多地方,却不知终点在何处。
“千年,千年,你怎么出来了?千年?”
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千年涣散的目光落到眼前人的脸上,好熟悉的一张脸,应该是个熟人,千年歪着脖子想了想,是谁来的?
“是我呀,千年,我是小漓。”眼前的人好像很焦急的样子,还拍了拍自己的脸。
哦,小漓,千年似乎想到了小漓是谁,就是那个,那个好像很熟的人,然后就眼前一片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原来,净因寺离京城近的很,千年虽说走了很远,却没有目的没有路线,从净因寺出来,胡乱的绕了几个圈,她一不小心就走到京城来了。自此,千年在崔府住了下来,无论小漓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说,直到甄文丰的到来。
远处青山如黛,凉风习习,二人对坐在崔府后花园的凉亭里。
甄文丰一直在讲话,讲了好多,就是只字不提他拒了皇上的赐婚和被削去官职一事,聊到后来,千年也渐渐有了笑容,不时的会附和几句,目光却始终有点飘忽。
小漓和崔怀信在远处看到这一出,对视一笑,放下心来才离开。
“千年,似乎瘦了很多,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嗯。”千年点点头:“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甄文丰:“可以跟我讲讲吗?”
千年静默片刻,道:“文丰,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的家人?”不待甄文丰回答,千年就讲了下去:“我有一个大家庭,人很多,很热闹,有个很爱我的姥姥,还有其他很多可爱的小姐妹。但是,我们家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是不许随意出入家族领域,否则,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叫觉空,是个和尚,这件事被我姥姥知道了,我以为她会惩罚我,可是,她却破天荒的开了先例,将我放出了家族领域,说,让我自己努力的去追求我想要的幸福。”
一讲起来,千年就停不下来了,从连元山到京城,从山里的每个姐妹,姥姥,到现在认识的夏汝晴,甄文丰安静的坐着认真听着。千年也发现,对于甄文丰,自己竟然可以倾心相告,连觉空的事,都能毫无保留的告知他,甚至连最近胡晓不许她出来的事,也无一丝保留的讲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他,却再也忘不掉他。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我们就有可能在一起,但是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且不谈我我的事,仅凭他是僧,我们便再无可能。他师父跟我说,他是个有天赋的僧,也是个有理想的僧,僧人动情便是亵渎佛祖、不容于世间的大罪,而我对他的步步逼迫,是在害他,是厚颜无耻恬不知耻!文丰,我真的,很厚颜无耻恬不知耻吗?”
甄文丰听完以后,静静的捏着小小茶杯把玩着,沉默的看着千年,千年也沉默看着他,眼里的希冀放佛是一根救命稻草,一压就断。
沉默在二人之蔓延。
良久,甄文丰走到庭前,道:“千年,我看此事,还是作罢吧。”
“为什么你也这样说?”千年看着甄文丰的背影,眼中满是不解,但甄文丰没有回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千年,爱没有厚颜无耻、没有恬不知耻一说,爱,永远是世上最美最好最弥足珍贵的东西。如果非要给爱安一个错的名头,那我想,唯一能错的是,看你把爱用在什么人身上。有一些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不该有爱,一旦动情,便是万劫不复。
很不幸,觉空便是这一类人。
觉空是僧人。我见过他几次,他是一位超脱凡尘的高僧,虽然年轻,但看得出不论是心性还是修为,不亚于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位高僧。但是对于他来说,恐怕,情,只能是是对众生的大爱,爱,也是心系众生之情。男女情爱之于他,是负累,是罪过。暂不论他不会对你动情,单单你的执着,换来的不过是你同你家人的裂缝不和,你的执念,也只会让你自己痛苦不堪。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对你动情,那又如何,他会为了你还俗,还是会为了你放弃所有?即便他愿意放弃,后面等待他的,将会是世人的口水。千年,如果他一旦对你动情,这份情只会将他推向万劫不复之地,我想,你也不想看到这种结果,你说,是吗?千年。“
甄文丰回过头看着面容苍白的千年,心有不忍但仍继续说了下去:”其次,你说你家人对你很好,尤其是你姥姥,她非常疼你,可是她在这件事情上却一反常态的反对,那其中必定有重大并不能对你明言的理由。同样你很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