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拉我进去内室,我如何会答应,我要去帮表哥。几只手拉住我不放,我拼命与他们撕咬,咬的一嘴都是甜腻的血腥味。这个时候,外面一道强烈的金光传来,然后,我听见舅舅和表妹的哭声,我知道,我的世界,已经没了。
我放弃反抗,瘫坐在地上,无声的流着眼泪。
有人抱住了我,她也在哭,我想,应该是母亲,因为只有她会唤我月儿。
我揉揉她的脑袋,像往日表哥揉我的脑袋一样,安慰她:“娘亲不哭,不哭啊。”
不知道为何,她却哭得更大声了。
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再次醒来时,娘亲絮絮叨叨的说着些碎话,我望着床顶,兀自出神。
直到我听到一句:“文丰已经醒了,你要去看看他吗?”
我像是没听明白一样,疑惑的问:“娘亲,你刚刚说什么?表哥……”
娘亲叹了口气:“你表哥,已经醒过来了,只是……”
我没有再听下去,掀开被子就往外跑,一到房外,我就愣住了,这是一副什么情景?院子里本该绿意盎然的花草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枯草黄叶,萧肃的堪比冬天的寒塘。
我不解的看向娘亲,娘亲将外套给我套上,又叹了一口气,垂下脑袋不说话。
我不管,跑到表哥房间时,发现他也是只穿了中衣,站在光秃秃无比萧瑟的院子里发呆,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跟上来的娘亲跟我说了原委。
他失忆了,千年消失了。
我的表哥,失忆了。不,不是失忆,是想不起关于那个妖怪任何事了。
我来来回回的咀嚼着这几句话,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样,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我的全世界,是不是又回来了?
我心中雀跃:当然啦,韩伊月,你当然有机会了。
我跑过去,从身后环抱住表哥,这次,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表哥确实是失忆了,因为,他再也没提过千年。如果他没失忆的话,不可能问都不问一下千年的下落的。
可是,尽管他失忆了,可是他还是不愿娶我,每次舅舅跟他提及此事,他就左右而言他。
不过没关系,我愿意等。因为,他失忆了,他不再爱着谁,我就一定会等到他。
失忆后最初的一两年还好,表哥会在他私塾的那个小院里种树种花,又或者在家里的湖心亭里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渐渐地,他爱上了游玩,一个人四处走,十里铺的桃花林、郊外游湖、猎场、已经是废墟的崔府,有时还会一个人跑到外地去。
大家都觉得他只是因为失去记忆而心情郁结,需要四处走走散心而已,毕竟,以前他也喜欢游山玩水,但只有我,察觉出了问题,只有我发现了问题。
这么多年来,他只去这几个地方。
例如桃花林,他春天去,夏天去,秋天去,就连冬天也去。游湖也是,大冬天的湖上都结冰了,他一个人守在画舫上,能看什么风景?
后来他再去猎场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偷偷的跟了去,我一向都是很聪明的,我知道,他们看不出的我都能看出。
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聪明?我为什么会这么聪明?为什么要跟着去?
回到家中时,我没有理任何出来迎接我的人,舅舅,心儿,他们都笑着迎接我,给我递暖炉和热茶!可是我一个都没理,一个人直直的走到房间关上房门,然后放声大哭。
我为什么不再聪明点,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不对?
寒冬的猎场,遍地黄叶漫天飞舞,呼啸的北风刮在脸上,犹如冰刀子一样,生疼生疼。可是,再怎么疼,都不及心里疼。
我站在猎场外,看见表哥像疯了一样,四处跑,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最后累得伏倒在枯草地上,双肩不住的抖动。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态的发疯,从来没见过他一个人无助的伏在地上哭泣。在我印象中,他一直都是笑着的,温和有礼,如沐春风一般。
脸上一片冰凉,我一摸,全是冰冷的水。
我落荒而逃,在他没有发现之前,我摒着呼吸,又想快点走却又不敢跑,生怕脚步声会把他惊得抬起头,打破这一切。
一路上,脑袋里回想的都是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千年,木千年。”
来来回回,声声凄凉,都是她的名字。
他没忘!
他没有忘记!
他什么都没有忘记!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要如此大声的喊她的名字,却在此刻,终于幡然醒悟。
大家都说我心疯,我确实是心疯。我可以等他等到二十多岁,我可以为了他,与我父母亲断绝关系,离家出走这么多年。
以前,我能通过他的一个眼神,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