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师父对坐在松树下,席地而坐,煮茶论道。
彼时,他们刚刚处理完一件痴男怨女之事,提到这件事,子虚闭目说了这样一句话:人生就是一个充满遗憾的过程。
有些事,挺一挺,就过去了。
有些人,狠一狠心,也就忘记了。
以前,他不懂,现在,他理解了,却发现,这句话是斑驳岁月在心上刻下的痕迹,和留下的沉淀,想要做到,是如此难。
而他明白,尽管艰难,千年决定了,也就一定能做到。
千年离开后,一个人随意寻了一个山洞,缩在里面冬眠,直到过了冬,又入了春,山洞外上山锄地播种的农民吵醒了她。出了洞,满眼都是勃勃生机,千年才知年月翻了一页。她思虑一番,来到京城。
千年在京城缓缓地走着,闻着百家炊烟香气,听着热闹喧嚣的鼎沸人声,看着来来往往的拥挤人流。尽管当时的事情很轰动,但如今,她光明正大的走在京城,又有谁还记得她?
她走走停停,最后决定去看甄文丰,甄文丰和以前一样,在院子里种树,种花,教书饮酒。她也将甄府的花草树木全部恢复了生机,一夜之间,凋敝的甄府犹如百花齐放一样,永开不败。
千年的久久注视,让甄文丰往回看了一眼,千年不自觉得躲到篱笆后,却突然反应过来,甄文丰现在根本看不到自己,也记不起自己,又缓缓地走了出来。
忘了也好,忘了,就能正常的快乐生活了。
当初栖梧救甄文丰时,将他脑中关于千年的记忆全部清除,不是封印,是清除。他永世,都记不起那段岁月了,都记不起千年了。
那个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男子,那个外表始终和气,心里却荒芜的只有她的男子,也已经把她忘了。
再见,文丰。千年在心里对文丰道别。
背后卷起的一阵浮风扬起甄文丰的灰白发带,向着前方,甄文丰不知为何,忽然握住了这根发带,抬首望着篱笆方向,心底闪过一阵失落,尽管前方什么都没有。
崔府院落内,小漓披着大红连帽斗篷,在春意融融的花园里,为她和崔怀信的孩子缝制着衣物鞋袜。
她真的是走火入魔了,一刻都不曾停歇,还是一如既往的缝制着,千年笑道,想起了她以前住在崔府的那段时光。
睡在轻薄暖黄纱帘下的木制车里的娃娃不知何故突然哭出声,小漓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细心轻轻的摇晃车,轻声细语的哄着,渐渐的小娃又进入熟睡中。千年看见,小漓此时的表情,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幸福满足感,仿佛浑身都洋溢着为人妻为人母的幸福光芒。
她很专注的做着以前不顾一屑的针织女工,安心的相夫教子,可能太过安逸幸福的生活让她失去了作为山妖应有的警惕,连千年在院落里站了那么久都未察觉。
千年看了那么久,日渐当午,想必崔怀信应该已经到家了。千年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得小漓惊喜出声:“你来了?”
终于发现我了么?千年惊喜的回头。
回头看见的一幕,让千年失望至极。
崔怀信身着厚绵官服走到小漓身边,小漓温柔的起身,替他整着官服,满眼都是幸福:“回来啦。”
崔怀信轻声“嗯”了一声,然后搂着小漓围在车旁话家常,温馨和睦的情景刺得千年心头一酸。
不论当初崔怀信出于什么理由要杀千年,无论小漓在二人之间维护的是谁,无论流亭的死是不是无辜受累,无论栖梧的死值不值得,那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过得好就行。
很显然,小漓做到了,她过得很好。
可是千年做不到,她忘不掉。她甚至有种错觉,此时的小漓过得越好,她就越不能心安,越替那些死去的人不值。可同时,她又为自己有这样肮脏的想法而感到羞愧,那毕竟是她的至亲好友啊。
而实际上,几个月后,孩子周岁时,崔怀信的母亲赶到京中,为她的孙子庆生,谁知在庆生晚宴上听闻了她的儿媳胡小漓是妖的事情,这还得了!崔老夫人提着把镰刀一路凶神恶煞的跑到崔怀信房间,本来众人都围着崔怀信胡小漓在给小孩红包,见她这幅模样,均吓得逃的逃晕的晕。
“你竟敢迷惑我的孩儿,我杀了你这个妖怪。”崔老夫人举着镰刀就砍过去,被崔怀信挡住:“母亲,她是你的儿媳呀,你疯了?”
“她是妖怪,是妖,为娘知道,你定是被她迷惑心智,才去害甄家公子的,对不对?今天就让我清理门户,为我老崔家除害。”说罢,举着镰刀就砍过去,崔怀信拼命挡着,此时的动静将小漓怀中娃儿吓哭,崔老夫人红了眼,听见这哭声,惊恐道:“她是妖,这生的娃儿,也定是妖,看我今天不全把它们除了。”红了眼的崔老夫人又举着镰刀砍向小漓怀中的婴儿,小漓一怒,双眸瞬间变红,正要对崔老夫人施法,却被崔怀信止住:“小漓,不要。”
怀中孩子大哭不止,小漓抱着孩子往内室走去,外间只有崔怀信和崔老夫人的撕扯声,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