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可她依旧相信玄武，他收下了她的定情礼物，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一天，两天，月移星动，日出日落，千年抱着膝盖坐在锦里溪旁的大石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天上，玄武没有出现。

一年，两年，锦里溪落了雪又化了雪，树林荣了又枯，玄武依旧没有出现。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数十年，数十年的等待，千年没等来玄武，等来了他的掌殿使羽臣。这一两百年，羽臣经常来看玄武，他们早就相识。

羽臣携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道：“这是真君叫我拿给你的，说是作为感谢你这五百多年的照拂之情的谢礼。”羽臣将紫檀木盒放入千年手中，再无话。

千年眼中水雾氤氲，似乎是没有听明白羽臣的话，不断的重复喃喃道：“照拂之情？他说，照拂之情？”

羽臣似有不忍，但还是转身离开，被小枫挡住去路：“羽臣，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照拂之情？”

“小枫，别闹。”羽臣面对小枫，也不知该作何回答。

身后的千年似是陷入自言自语不能自拔，一直在重复“照拂之情”这句话，羽臣狠下心，又回头道：“对了，天帝已给真君定了一门亲事，真君……他要你别等了。”

轰的一声，千年脑中炸开浆糊，眼前一黑，羽臣扶住脚步虚浮的千年却被对方无力的推开。

“不用，千年区区妖族，福薄，担不起帝君大礼。”千年推开羽臣有些脚步不稳的在林间漫无目的的走着，那天明明日头大的很，千年浑身却冷的不行。

她从未问过他的事，他也从不跟她提起。他享受着她对她的好，却从不开口许诺；以前，他们每每情到浓时，到关键时刻玄武总会停下来，那个时候，她只当他是正人君子。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料到今日情景，只是不想给这“照拂之情”添加没必要的负担而已。

玄武，你太狠了。

千年在一旁看得心碎，脑海中只想着最近的一个秋天午后，玄武居住的那间竹屋现在已是竹海一片，小千年趴坐在塌边，整个人钻在玄武怀里熟睡。玄武一边替小千年顺着头发一边看书，秋季的竹林风有些大，吹的两个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画面和睦的宛如一对恩爱夫妻。

可是，世事难料啊。千年不禁感慨，她以为，这就是所有的故事了，但这只是她以为而已。

屠杀来的很快，整个连元山基本上被屠杀干净。如若小千年不是早前被远姨娘以离开伤心地为由，送在月老那儿静心，并让胡晓和胡小枫陪着，恐怕他们也会葬身于此。

还好，月老察觉的早，将三人封在他亲自设的结界中，屠杀的那拨人虽然碍于月老面子，不敢细查，但基本上也是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才走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月老终于将她们三个放了出来，放眼望去，连元山遍地是尸体。千年守在一旁，看着她们忍着巨大悲痛，抬着一具一具尸体埋了，埋一具尸体，小千年的眼神就死寂一分，最后埋了远姨娘和胡北洵时，小千年眼中的最后一点光犹如风中残烛，悄无声息的就没了。

千年知道，小千年变了。

那日，千年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山间猩红一片，连山头的云和天，都是猩红如血，瘆人得慌。

这是人间，也是地狱。

这是成长，也是厮杀。

这是坟墓，也是战场。

而小千年，就是战场上唯一的战士。可战士还没开始战斗，追杀就来了。

小千年带着还是小女孩的胡晓和胡小枫开始逃亡，借着羽臣送来的应天珠，掩盖自身气息，在人间开始了四处流浪的逃亡之旅。无论她们逃到哪里，扮成流浪儿还是花楼卖笑女，街边贩子还是卖艺人，千年始终陪在她们身边，尽管她们看不到她。

但是千年也明白，小千年拼命地折磨轻贱自己，不过是因为逃亡前月老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小千年，别恨。自古以来，仙人妖三界阶层分明，仙为尊，妖为贱，天威不容质疑，从来都是世人默认的规定。你问我这一次杀戮的原因，我原本不想说，可你既然坚持，那我就说吧。这件事与你有关，与连元山有关，也与玄武有关。与你和玄武有关，那是因为带兵之人就是……就是碧梧仙子，与连元山和你有关，那是因为一段往事。”

千年在一旁认真听着，发现月老讲得这段往事，就是当初胡晓弥留之际跟她讲得那个故事，连元山世代守护封印，以换取一个位列仙班资格的故事。千年听着听着，忽然想起莫天曾经跟她说过一段话：“守护多年换取仙位？千年，那就是一个谎言，一个为了把你们安抚住的天大谎言。试问，千年万年来，连元山有谁登上仙位？没有！千年，胡晓没有告诉你吗？当初天庭大战初歇，人手不够，意欲让连元山一族守护该道封印，可你们的祖先却以此跟天庭谈条件，说连元山拔尖者，可位列仙界。天庭迫于形势，不得不答应，可是你知道吗？连元山几万年来连妖神都没有出过一位，竟然敢跟天庭谈条件。千年，有些事，以后你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