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分别给爸妈各自斟满一杯酒,道:“爸,今天过小年,又挣了不少的钱,你们要是高兴,就多喝一点。”
老两口见儿子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心里更加高兴,连声道:“中中中,今天也没什么事,咱全家都喝几盅。”
吃完小年儿饭,离年还有七天半,眨眼间春节过去了。北方的正月,讲究很多,晚辈要给长辈拜年,亲朋好友之间还要带上礼物串门子。
屯中之间,还要会年茬子。说白了,就是感情不错的几家,相互请客吃饭。杨德山是个石匠,在村子里人缘还不错,东家子请,西家子叫。在回请别人,总之这一正月,都挺热闹的。
一晃正月过去了,二月二龙抬头这天,杨家煮了一个大猪头,蒸了几碗猪头肉,炖了一大锅酸菜。杨德才把亲戚送来的一坛好酒也拿了出来,一家人围在桌前,边吃边聊。
杨德山道:“一晃出了正月了,接下来就该忙农活了,杨宗啊,你都二十岁的人了,家里的农活你也该伸一把手了,你妈你爸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能活几年?别一天游手好闲的,总研究画画,咱就是一个庄稼人,把地种好了就不错了。过些日子在托人给你介绍一门亲事,我们老两口也就静心了。”
杨宗道:“爸,我正想有事和你商量,我头年结识一个画画的高人,他答应收我为徒,过些日子我还想去学画。”
“什么!”父母听了这话,都愣住了。父亲把酒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摔,喝道:
“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你折腾一回还没折腾够呀?不但把娶媳妇钱都给搭进去了,小命好悬没扔到路上。你还不长这个记性啊!”
母亲对儿子一项偏爱,这次也坚决地反对道:“你要学木匠、学铁匠,学哪门手艺我都支持,就是拜师学画不行!”
杨宗知道说服不了他们,便摆了摆手道:“你们二老别生气,我不学了还不行吗?等天气暖和暖和的,我赶车往地里送粪去。”
老两口见儿子拿了回头,也不在多说什么,继续吃饭。
接下来的几天里,见杨宗总是不着家,杨老太太有些担心,对老伴道:“我说老头子啊,你说咱大宗子会不会偷偷的跑了啊?”
杨德山道:“你把咱家的钱看紧一点,他手里没钱,往哪里走?”
二月初八这天,杨宗对父母道:“妈、爸,我们头年定的是过完初十就去拜师学艺去,这回不能去了,怎么也得告诉人家一声啊。我想今天进一回城,把事情和人家说说,从此打消这个念头,好好在家种地。”
父亲道:“进城是可以,不过家里一分钱也没有。”
杨宗道:“我只是和他们说说自家的情况,到城里就回来,还用什么钱啊?我这就去准备了。”
杨宗把银子和地址都藏在西屋的一双破被子里,他等父母出屋子的时候,取了出来,打上一个包裹,又把一封事先写好的信压在桌子上,然后就匆匆地上路了。
杨宗没有去往县城,而是一处村门口,就上了东湘山。
虽然正月已过,北方依旧是地冻天寒,闲着没事,几家人总爱凑到一起,坐在热乎乎的炕上,说说话,唠唠嗑。
杨老太太和屯里的几个老伙伴都聚在东头的老徐家,东家子长西家子短的唠起屯中的事情来。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了,杨老太太趴窗看了看天色,见太阳当头了,便说道:“呀,都晌午了,我得回家做饭去了。”
徐家大婶道:“待一会儿,大宗子都那么大了,自己还能饿着?”
杨老太太道:“不行,今天小的进城了。起早走的,估计也该回来了。再者说,我出来半天了,猪还没喂呢,老家伙知道了,该急眼了。”
她一走,另外几个老太太也都各自回家了。杨老太太回到了家中,一进屋,就发现桌子上的那封信。
他拿了起来,可惜自己不识字。心想:“这一定是儿子留下的,莫非他真的走了?”她拿着信,就往东头的杨镇源家里跑。
杨镇源在杨家排行老六,自己开过私塾,当过教书先生,是杨家唯一有文化的人。
她一进屋,恰巧杨德才也他家,还以为老伴是来找他,便说道:“看看,看看,出外待一会儿,还找上门来了。”
杨老太太道:“不好了,这是大宗子留下来的信,是不是走了?六哥,你快看看吧。”
杨镇源把信接了过来,看了看,惊道:“唉呀!这孩子真的走了!”
杨德才道:“六哥,你念念,看看上面都写着啥。”信中写道:
爸、妈:
恕孩儿不孝,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儿子已经走了。去一个很远远的地方去学绘画。我知道你们二老一定会反对,因此偷偷地走了。
儿子已经是成年人了,又有上次的经验教训,不会有什么事的,希望你们不要为我担心。农活很累,你们能干就干,不能干千万不要勉强,一定要注意身体。
此次一去,也许是三年两载,方便的话,会给家里写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