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撩帘而入,见白胡子老头和白头发老太太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也不懂得问好,直愣愣地站在了地中间。
胡道山一笑道:“杨公子你站着干啥啊?来!请坐。”
杨宗也不客气,拉过一把椅子上骑在上面,丫鬟献上了香茶一盏。杨宗笑道:“哎呀!正好我还真有点渴了。”说完,端起了茶盏,一口就喝光了。
咂了咂嘴道:“嗯,这茶叶可真香啊,就是茶缸子小了点儿,我在家都用大水瓢喝水,可过瘾了。”
胡安对丫鬟道:“来啊!去你给杨公子换个大杯子。”
杨宗道:“以后你们都别叫我杨公子,在家里我爸妈都喊我大宗子,背地里都叫我老秧子,还是这样喊我听着顺当。”
胡安道:“入乡随俗,到了这里,我们在喊你老秧子什么的,就是不尊重你了。”
杨宗笑道:“没事,没事,叫什么都行啊!我这个人不会挑理。”
这时丫鬟拿来一个大饭碗,满满地倒了一碗,杨宗端起碗来,“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喝完后,用衣袖抹了一下嘴巴,笑道:“还是这家伙过瘾。”
丫鬟掩口想笑,胡道山“嗯肯”的假咳嗽了一声,丫鬟连忙躲到了一旁。
胡道山问道:“杨公子,昨晚睡得可好吗?”
杨宗回道:“起初不好,那群妖怪把我都吓出屁来了!多亏你大闺女了,嘴里那小球儿扑哧扑哧的往出跑,把那帮犊子一下子都整死了!
那群妖怪死后,我就不害怕了。往那大床上一倒,软软乎乎的,屁股往起一撬,忽闪忽闪的,赶上倒在棉花堆里似的。睡的老舒服了!一睁眼,太阳都照腚了!”
胡老太太见他说话粗俗,也不懂礼节,心里说不出的反感和讨厌。但毕竟有恩于胡家,因而也没说什么,只是暗地里白了他一眼,把头转向一旁。
胡道山见老伴对他很讨厌,急忙岔开话题,问道:“额!那个,对了。这一路上杨公子走了多少天?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
杨宗把小嘴一张,做出很惊讶的表情,皱了皱眉道:
“走了多少天我都记不清了。要说吃苦,不如说遭罪。我的妈呀!别提了,就算这小命没扔在半道儿上。什么老虎、大蛇、大蜘蛛都碰到了,遭老鼻子的罪啦!我都不敢寻思了。”
胡道山再问道:“你来我这里,不知杨公子有何打算?”
杨宗毫不犹豫地答道:“学画画呗!你在集上不是那样答应我的吗?”
胡道山刚想说话,胡老太太抢过话来:“你非得一门心思学画画,就不能学点别的营生?”
杨宗一笑道:“我这个人干别的都干不来,就跟画画有缘。”
胡老太太正色地道:“这画你是学不成了,我家二姑娘不想教你,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不过你千里迢迢的奔着我胡家来了,我胡家也不会亏待你,给你五百两银子,回家好好过日子去吧!”
杨宗“霍”地站了起来,又急又怒,冲着胡道山吼道:
“老头你耍赖,你不讲信誉!我要不为了学画,你请我都不来呀!不行,你要不让我学画画,我就趴在地上不起来,冰出病来叫你家花钱治。我也不走了,整天往你家床上拉屎撒尿,就在这里给你败家!”
说完往地上一倒,连哭带打滚。
老夫人见他耍起小孩子的把戏来,尤为生气,忿忿地说道:“莫说你哭,就是死我也不会让我女儿教你画画!哼。”
杨宗听完这话,如同坠入冰窖一般,顿时感到全身好冷好冷。他停止哭闹,缓缓地坐了起来,看了看白胡子老头,用手指着他的头,牙关紧咬,忿忿地说道:“好啊!白胡子老头,没想到你也会欺骗我?”
胡道山“唉”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拍了一下茶几,脸上流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
老妇人面色肃严,看了看管家,对他吩咐道:“胡安啊!你到账房支取五百两银子,不,五百两金子,另外备好一辆马车和足够的食物,吃过午饭,就送杨公子回家。”
管家胡安看了看胡道山,见主人一直低头不语,转身刚要往门外走。忽听杨宗叫道:“
“慢”管家不必费心了!我杨宗虽是山里的孩子,五百两的金子可能两辈子都挣不来,但我不稀罕!我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学好画艺,能光耀门庭,出人头地。没想到满心的希望终究成了泡影,叫我绝望。大势已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杨宗蓦地抬起了胳膊,在眼睛上抹了一下,然后转向西北的方向跪下,“梆梆梆”连磕三个响头,大声喊道:
“爸!妈!都是儿子不好,没听你们二老的话,儿子后悔啊!今生不能尽孝,来生一定好好孝顺二老,儿子这就去了!”
说完“霍”地站了起来,把身子一转,向大理石柱子撞去。
胡安一拉,没有拉住,就在脑袋挨近石柱的刹那间,胡老夫人的指尖上射出一道绿色的光波,那一尺多粗的石柱瞬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