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非常恶心,这种无法摆脱的病痛,身体上不断有红色的疖肿冒出来,像一座座火山,而且永远没完没了。我的神经开始变得脆弱,那些虫子在体内的每一次蠕动我都感觉得到,尸体的惨状历历在目,它们在时刻提醒我正在走向肉体湮灭的边缘,那真的不是一种舒服的感觉。
绝望正拉着我的手并肩而行。假如我变成一具骸骨,多年之后还会有人记得曾有过一名叫彭宇工程兵吗?
我又点燃了一支烟,日本人们陷入的慌乱,至少七个人身上出现了这种症状,未来还不知会增加到多少。姑且把这算作是一种感染,现在感染源未知,传染的可能性很大,但巴掌大的谷中孤岛,隔离是不可能了。如果传染的话,传染途径也不能确定,毕竟第一个出现这种状况的是那具尸体,而最先去接触的是阿莫西,但他反而没事。
难道是因人而异?潜伏期各不相同?
类似的症状外面的世界不是没有,我当兵这些日子就听过一些,一个老兵讲在牧区生活的居民,个别的身上会感染一种病,虽然不至于死亡但是一旦患上就会非常麻烦,简单来说就是身上长出蛆一样的白色蠕虫,从皮肤里往外冒,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得病后患者常感全身不适,像是轻度发热头痛、头昏、恶心、倦怠失眠、四肢麻木,局部皮肤有灼痛麻痒感,而且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挤出来或者用锋利的东西胳膊皮肤把虫子取出,然后再敷上药。其具体的患病原因好像与某种苍蝇有关,狗啊牛马之类的也会感染。
但我们目前的这种症状好像跟苍蝇无关,况且这可是地下,我还从未听说苍蝇专门住在这种环境的。
但也永远忽视人的适应能力,时间一长我反而开始接受这种状况,不就是一点点等死嘛,我反倒开始变得麻木。不过这句话好像仅仅对于少数人使用,也是性格使然,那些日本人中个别的患者开始出现极度的焦虑,一个个脸色发白。
日本人的队伍里,有个专门负责医疗的,简单为我们这些伤患取出表层那些露出头来的虫子后,又给我们每人打了一针,估计是某种抗生素。姑且他也只能做到这些了,而且没把我这个外人排除在外。也亏了人道主义盛行,这年头都是人心向善,要是换做以前我还不得成为他们的参考样本,看虫子是如何挖空我的身体的。
不过应急措施做归做,能否杀灭那些体内的蠕虫正就另当别论,要不人前人们也不会大批大批的死在这儿。眼下虽然形式不妙,可要是能找到感染源,说不定我们还有救。任何东西只要了解它们的本质,希望就增添了一分。
日本人们当然早就想到,它们开始仔细搜索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在这件事中我也出了一份力,毕竟与其等死不如做点什么。而整个事当中,黄四好像并没有去主导什么,反而是这些作为他手下听他差遣的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的。
我手臂的伤口开始化脓,肿痛的地方并未消退,那粘稠的汁液沿着伤口附着在皮肤上,时不时的就会与衣服粘在一起。
虫子的蠕动感在稍稍减去了那么一点,也许抗生素起到了些作用,又或者只是我的心里是那么想。
脚下的土地并不大,没多大一会儿我们几乎翻遍了这里所有的地方,就差挖开地面。不过下面是岩石,就算有工具的话也不大可能全部刨开。
眼下我们是一无所获的,德国人留下的东西该翻出来的都翻出来了,腐烂的衣服,皮革等物件,锈到面目全非的枪械,连头盔都有,和电影里的一摸一样,只不过一多半已经烂光了。可这堆杂物里头根本没有任何与我们身上的病症能挂上关系的。但即使明知道这样,有些人还是选择再翻了一遍地表。其结果也是不言而喻的。
黄四一言未发的看着我们,他这个领头人好像忽然失去作用,那个最忠实的手下阿莫西自打发生虫患后也从未干预过我们。
我心里顿时觉得奇怪,这两个人多少应该表示一下吧,怎么看我们出事却像没事人一样?
我觉得我得单独找黄四聊聊,他是打算放弃我们眼看着虫子把我们侵蚀掉吗?那德国人的资料上说不定还有什么线索呢。
我起身正欲向黄四方向过去,却留意道那些日本人的神色有些不对,他们悄悄的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黄四和阿莫西两人。
我感到了气氛有些不对,为了化解站起身的尴尬我翻出一支烟点上了。
这时,日本队伍里有人瞪着眼睛走到黄四跟前。一张嘴就是咄咄逼人的语气,我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但可以从双方的神态以及一些举动来判断他们所讨论事情的本质。黄四也不甘示弱,虽然语气上没什么突破,但那幅始终保持无所谓的面孔真的让人想去揍他。
咆哮起来的日本人并未从黄四口中得出想知道的,他十分懊恼的站在那里,嘴里像被塞住了什么东西,完全是哑口无言的状态。这就有些奇怪了,原本好端端的一伙儿人就因为得了病而闹翻了?可我全程都在他们身边,黄四平时绝对在这群人中起到领导作用。但今天看来,他手下是士兵似乎对他并不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