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很清楚地认识到,意识到你并不完全是你自己?你不知道吗?”
看着医生在这种窘境下,试图再次微笑,慌慌张张地很奇怪地看着他,真是有意思极了。
“我感觉很好,先生。”他说,再次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们正在试着帮你。”医生的口气严厉起来了。
“是的,我知道,先生,但是为什么呢?我很好,我只不过是在思考,就是这样。”
他妈妈很快地走上前来。一只手放在医生的座椅靠背上。
“思考?”他问,“但是亲爱的,你在思考什么呢?”
这是个很直接的质疑,并且本可以直接得到答案。但是在他解答它之前,他再次往门边的墙角看了看,好像是要再次确认一下一样。对于此次的所见,所闻,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微笑。它们还在那里,轻柔地转着,就像一只白猫的幽灵正在追一只白色的尾巴,而且还像先前一样轻轻地对他耳语。好极了!只要他能保持坚决,一切都很好。
“哦,什么都想,也什么都不想,你们应该知道,你们有时也会这么做的!”
“你是说,白日梦?”医生惊愕的看着他。
“哦,不是——是思考!”
“但是到底是想什么呢?”
“什么都想。”
他第三次笑了起来,但是这次,他正好抬眼看到了他妈妈的脸,看他妈妈脸上对他笑的反应,他吓坏了。由于恐惧,她的嘴大大地张着,这可太不好了!太不幸了!他知道这会带来痛苦,肯定的,但是他并没有意料到事情会这么糟。或许如果他给他们一点模糊的暗示?
“关于雨,”他说道。
“哦,老天,太奇怪了!”这是他父亲的声音。那棕色的拖鞋走上来了一步。
“但是亲爱的,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这是他妈妈的声音。
医生只是直直地盯着他。
“只是雨,就这么回事,我喜欢想它。”
“跟我们说说,孩子。”
“但是那只是雨。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都知道雨是什么东西。”
他几乎是带着愤怒说完了这番话,因为他觉得他们正在逼他。他转到一旁,这样他就可以不对着医生,而且可以更好地看着窗台和低垂的窗帘之间那片黑黑的角落,那诱人的,令人心动的黑夜之中冷冷的角落。就在一瞬间,他感觉舒服多了,自信多了。
“妈妈,现在我能去睡觉了吗?我有点头痛。”
“但是我认为你说的。”
“就是那样。那就是所有的这些问题,可以吗,妈妈?”
“医生一结束你就可以走。”
“你难道不认为现在应该将这彻底进行下去吗?”这是他父亲的声音。那棕色的拖鞋又走近了一步,那嗓音是那种众所周知的“惩罚”的嗓音,响亮并且让人觉得很残酷。
“哦,没什么用。”
突然之间,每个人都沉默了。虽然并没有直接面对大家,他还是可以感觉到大家都在极其紧张地看着他,死死地盯着他,就好像他干了些什么恐怖的事情,好像是个魔鬼一样。他能听到火焰正在轻轻地跳动;钟在滴答滴答响着;远远的轻轻的,从厨房里突然传来的两声笑声,刚刚开始就迅速地抑制住了;水管里水汩汩地流着;而沉默则在加剧,在蔓延,无边无际地笼罩在周围,时间也仿佛凝固住了,随着一切力量慢慢地充满倦意然而却很剧烈地集中,在一个新的声音出现后,沉默不可避免地“收缩”了。这个新的声音是什么,他很清楚。它有可能以嘶嘶声开始,但是却会以咆哮结束,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他必须逃走。它不能在这里发生。
没说一句话,他转身就朝楼上跑去。
没多久,整个黑暗都被白色的“波涛”笼罩住了。夜色中出现了一个长长的嘶嘶声,一个剧烈的骚动突然出现其中,一个冷冷的低低的嗡嗡声震得窗户直晃。他关上门,脱下衣服随手就扔了出去。那光光的黑地板就像一只木筏在雨浪中飘摇,几乎就要沉没,一会在浪尖,一会在谷底,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那雨在笑,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在他兴高采烈地跳上床时它不停地向他接近。
“听我们的!”它说,“听!我们马上就跟你讲先前所说的那个故事。你还记得吗?躺下来吧。闭上眼睛,现在,你不会再看到那么多东西——在这白色的黑暗中你能看到的那些东西,或许你是不是还很想看?我们会取代一切,听。”
美丽的不停变幻的雨跳着舞出现在了屋子里,一会前进一会后退,平平地展在地上,然后又像喷泉一样喷向天花板,摇摆着,不停地从那嗡嗡震动的窗户里飘进来的雨中补充自己,它再次前进,举起那长长的白白的胳膊。
但是接下来一道可怕的亮光突然从开着的门外照了进来,雨不再嘶嘶地欢叫,一个异类的东西,一个带有敌意的东西走进了房间。这个东西向他直冲过来,紧紧地抓住他,用力地摇晃他,他不仅仅是感到了害怕,同时还充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