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翔默默的思索着,回忆着方才廖一凡所说的话,和他最后那撕心裂肺的吼叫与狂笑。不知为何,高以翔的心就像被一根针狠狠的刺进去一般,涩涩的锐痛,他苦笑着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
可正准备点燃的时候,一道咳嗽声却突兀的响起。
“咳,不好意思阿翔,图书馆里不允许抽烟的。”
那女人有些歉疚的看着高以翔,抬手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手臂上污迹斑斑的套袖却已不见。
高以翔笑了笑,将指尖的烟顺手塞回烟盒里站起身来。
“那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说起来,我那表弟也真不让人省心。”
那女人怔了怔便笑起来,她圆圆的脸蛋上带着一抹高原红,虽不美的五官却仿佛在她暖暖的笑容里精致起来。
“小凡才不会呢,那可是个好孩子。”
女人跟在高以翔的身后似是和他说话,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可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到高以翔的耳中,却让他紧锁起了眉头。
月上高天,浓密的树冠在月下投射出大片漆黑的影,无人的道路上昏黄的灯孤零零的站立着,似在等待为晚归之人照亮回家的路。
而此时高以翔两人就坐在这样明暗交界的长椅之上聊着天。
“珍姐,你说你认识小凡是在两年前?”
“是啊,那时候我才刚从农村来这个大学。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被分配到图书馆去打扫卫生,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咱农村人哪见过那么高端的挑顶和砖地啊,头开始还真就漏了怯,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
高以翔听着珍姐的叙述,也在幻想着那副画面。
“有时候,我干着活的时候,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大学生,真是觉得羡慕。小时候我也特别想上学,可是家里穷再加上我是个女孩儿……”说到这里,珍姐的声音似乎哽咽了一下,可很快她就抬起头继续说着。
“可他们却中看不见我,就好像我是空气。就算我站在他们的身边,他们似乎都懒得那正眼瞧我。后来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朝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打了个招呼……”珍姐似乎极力忍耐着不让眼泪落下,但高以翔还是在路灯的余光中看到了她眼中的晶莹。“可却只换来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她旁边那个男孩儿甚至还骂了我几句,然后两个人就快步离开了。就好像我是老鼠或者蟑螂一般……”
高以翔听完,心头也是一阵愤懑,他轻轻的拍了拍女人微微颤抖的肩膀,柔声安慰着,直到珍姐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
“可这些和小凡有什么关系?”
珍姐听到高以翔提起廖一凡,唇角竟微微的泛起了一抹笑意。
“那时候我真的很难过,就感觉自己在这个大城市里显得特别渺小特别卑微,没有人真正看得起我。无论我做什么、多么努力、对他们多友善,可他们看我们农村人的目光始终是那样的。就在我万念俱灰,想要辞职回农村的时候,小凡出现了。”
听到这里,高以翔似乎已经预料到女人想要说什么,可他的眉心却拧得更紧了。
“他站在我面前,对我笑了笑,只说了一句‘我们做朋友吧’。那是我第一次见他,虽然他的衣服不像其他人那般干净,他的声音和样貌也都不如其他人,可他的笑容是那般的温暖。小凡,真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
高以翔看着珍姐充满神往的眼神,内心却越来越沉重。
他没想到从前的廖一凡竟然会是这样的,那时的他能用一个微笑给陌生人带来温暖和希望,可两年后的今天他又为何会变成嗜杀的恶魔。
可微一转念,高以翔似乎突然明白了廖一凡内心的想法,他或许也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期待着生活中会有一个人像他温暖珍姐一般来温暖他。或许那对他来说,不仅仅只是温暖而已,那是拯救。
但是两年来,廖一凡似乎并没有等到那抹能拯救他爬出深渊的那只手、那抹笑容,反而是在他不断从深渊中向上攀爬的时候,头顶上全是滚落的岩石,一次次将他重重的砸回到深渊之中,伤痕累累的他最后终于放弃。
高以翔默默的沉思着,他甚至把自己放在廖一凡的位置上设身处地的感受着他内心的变化与挣扎。
可这样的假设即便再细致再无懈可击,也终究只是高以翔一家之言的猜测而已,他还需要切实的证据,还要去了解其中的所有细节。
只有这样,高以翔才能判断出廖一凡真正的杀人动机,从而才能确定他的下一个杀戮目标。
此局廖一凡已经布下,并且邀高以翔入局,此时彼此双方都没有再退一步的可能,想要最终的胜利,那要拼尽全力的去对弈,谁先犯错,谁就输。
只是这一场局谁都付不起输的代价。
“喂!阿翔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没反应了?”
珍姐轻轻推了高以翔一下,将高以翔的思绪又拉回到了现实之中。高以翔迅速回过神来,轻轻的笑了笑。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有点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