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翔缓步在这个已经死去不知多久的村子前行着,低矮的平房中间的小路依旧整洁而干燥,看起来还和上次来时一模一样,那些散落在路中间羊的粪便,却已经干燥的裂开,可见已经风干了良久。
村中的人想必也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紧紧皱眉蹲在地上的高以翔,缓缓起身,径直朝之前熟悉的那间四合院走去。
那是村支书的家,也正是当代古羌族大巫师的落脚之地。
高以翔站在门前,看着台阶上那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的灰尘,缓缓将那扇有些沉重的大门推了开来。
放眼望去,那院中的摆设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水缸里的水依旧是满的,栽在屋前的花草依旧茂盛,不像村外的油菜花那般颓败,就连悬挂在房檐之上的玉米都仍然颗粒饱满,金光灿灿,几乎没有沾染太多的灰尘。
唯一改变的就只有人,村支书不见了。
真的就是只有人不见了。
就连屋中那些有年头的太师椅、八仙桌都还在远处,穿过堂屋的正屋卧室里,炕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炕头,就连衣橱中满满当当摆放好的衣服都没有丝毫减少,甚至在炕上小木桌上还有一杯未饮的茶。
高以翔随手将那小巧而精致的茶杯端起,茶已冰凉,余香犹在。
深深的嗅了一下那已有些淡漠的香气,高以翔重重的闭上了双眸,再次陷入到了深沉的思索之中。
“为何他走得这般匆忙?”
高以翔顺着脑海中的这个疑问向下深入,企图在脑海中还原当时村支书离开的场景。
他慢悠悠的在烟枪中点上烟丝,舒舒服服的靠在炕边墙上的软垫之上,美美的抽上一口,双目微微一眯在回味完后,刚想起身端起新沏的好茶品上一品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闯了进来,急急忙忙的说了些什么,然后大惊失色的村支书就跟着他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全村的人,都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想到这里,高以翔猛地睁开双眼。
他想闯进来的那个人一定是老王头,慌乱之下的村支书手中应该只拿着他从不离手的烟枪,可究竟是怎样的变故,能让村支书如此慌乱,甚至连泡好的茶都未曾喝上一口。
而且还要带领全村的人一起离去呢?
要知道,他可不仅仅是一个荒凉小山村的村支书而已,那是古羌族当代的大巫师,就算古羌的传承在岁月之中有些流失,但古羌巫师神鬼莫测的能力,就连高以翔都无比的忌惮。
究竟是怎样的情况,才能让他如此失态呢?
高以翔紧紧的皱着眉头,坐在土炕之上,设身处地的思索着。
然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陡然一道灵光突然在他的脑海之中闪现了出来!
没有丝毫迟疑的高以翔将手中的茶重重放在桌上,一个健步就冲了出去,打带起一阵风声。
微微摇晃的茶杯中清澈的茶水溅出,在桌上留下一块微微洇开的茶渍。
高以翔用最快的速度将羊头峪村中所有的人家都检查了个遍,除却有几家早已荒废的院子之外,村中的十六户或大或小的四合院中的情形,都和村支书家的情况大致相同。
房中的陈设家具一应俱全,生活必需品和衣物也大都保存完整,可见村中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匆忙离开的。但是在检查的过程中,高以翔没有在任何的一所房屋中看到桌椅打翻或者衣物杂乱的场面。
也就是说,村中人虽然离开的非常匆忙,但却丝毫不慌乱,一切都是那般井然有序。
而且,在家家户户都有的羊圈和狗窝中,高以翔也没有任何发现。
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才能让一个村子的人急急忙忙离开,甚至连衣服等生活必需品都来不及拿,却非要带着圈中的牲畜离开呢?
在检查完之后,这样一个疑问横亘在了高以翔的心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古羌族以羊为图腾。”
蓦然间,高以翔突然想起这一点,从他们对羊的崇拜和信仰来看,这样奇怪的举动似乎一下子就能说得通了。
也就是在高以翔想通这一点之后,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因为他记得第一次为了幽灵塔一案来到羊头峪村的时候,在和村支书交流的过程中,村支书曾经有意无意的提到了他们古羌一族之所以选择在这座大山深处定居,完全就是因为村外荒山上矗立的那座九层白塔。
既然他们留下是因为白塔,那么离开想必也和白塔脱不了干系!
一念及此,高以翔的困惑的眸光蓦然闪亮起来,他双手重重的一拍,抬眸借着月光的清辉细细分辨了一下方向,便带着心中的疑惑朝着村外白塔的方向走去。
今夜的月色有些微漠,阴沉的天幕之上没有星星闪烁,在漆黑一片的远方中,高以翔在那座低矮的荒山之上看不到白塔的踪影。
此时的高以翔也并未曾多想,只是参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快步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