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一方诧异的看着高以翔静静的坐在那里抽烟,看起来对他方才说的那些完全不感兴趣,那淡漠沉静的眼神让项一方万分不解。
两人在黑暗中无声的对峙了一支烟的时间,高以翔才缓缓睁开双眼,长身而立。
“你的直觉没有错,不过不仅仅那两个人是无辜,那消失的第三人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和此案没有任何关系的。”
高以翔笃定的说完之后,微微停顿,竟自嘲一笑。
“想必我现在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人都已经抓回来了,海捕文书也都已经批下来了,就算是为了面子工程,该走的那些程序终究还是要走的。老项,你去忙吧,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项一方听着高以翔无比萧索的声音,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在高以翔方才的语气之中听到了一抹淡淡的无奈。
可当他再次回神的时候,眼前的高以翔竟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室弥散着淡淡烟味的黑暗。
项一方蓦然回头望去,终于在警局门口看到了高以翔的背影,只是那抹背影,竟让项一方心底有种莫名的辛酸。
高以翔独自走出警局,走在这城市浮华而安宁的夜里,今夜无星无月,他只是漫无目的的行走,不知道要去向何方,胸中百结的愁肠也纠结在一起化作了一片混沌。
高以翔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走着。
直到他从繁华的街道走到空无一人的小巷,直到他从炫目的光华流转走到深邃幽暗的地方,那飕飕刮起的冷风和那诡异的死寂,终于让高以翔在脑海的那片混沌之中走了出来。
他茫然四顾,站在昏暗的街角,看着不远处闪着点点光芒的建筑,高以翔的眉头却一直在紧紧的皱着。
之前他一人枯坐在会议室中的时候,就已经无数次将案件的过程梳理过了,他很确信他每一步的心理侧写都没有任何的错误,可为什么通过侧写出来的信息,却抓不到真正的嫌疑人呢?
一定是哪里出了漏洞。
可究竟是哪里呢?
高以翔仔仔细细的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可思来想去最后的疑点还是只能着落在威尔逊和温嘉身上,那两份截然不同的证词,才是让高以翔产生这种疑惑的关键点。
就像是一个猎人,在弥散着大雾的丛林中独自追猎,他可以根据林间的蛛丝马迹甚至是一块残缺的猎物指爪,就能顺藤摸瓜的准确锁定猎物的踪迹。
可在那样的环境之中,一个目的性极强的反向诱导,却可能让之前的一切努力前功尽弃,甚至会落入猎物为猎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此时的高以翔感觉自己就好像是那个猎人,他一直在不停的拨开眼前的迷雾,通过一点点细碎而散乱的信息去索嫌疑人的踪迹,可此时的他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感觉自己正一步步朝着歧途走去。
可这样的错误引导到底是谁埋下的呢?
是威尔逊还是温嘉?
除了这两个直接的人证之外,高以翔暂时想不到其他人有能在无形之中左右案件发展的人了,可最让高以翔疑惑的也就是这一点。
首先对于威尔逊来说,高以翔想不出他有任何的理由去做这样的事情,在他的心中对于那个嫌疑人应该是充满了恨意的,从之前他疯狂的言行和眼中挥之不去的疯狂来看,他确实是恨透了那个人。
一个在黑暗中给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施加了无数恐惧的人,威尔逊应该是不惜生啖其肉的才对。
那么,就只剩下温嘉了。
想到温嘉那张梨花带雨的俏颜,想起那柔软的娇躯深拥入怀的温存,还有那均匀而安宁的轻微鼾声。
高以翔的心头就是一阵烦躁。
不知不觉间,温嘉竟已成为了高以翔心中的结,或许是劫。他本来以为自己鼓起勇气,去正面现实,去正面温嘉,就能将温嘉和若琳彻底割裂开来,可让高以翔无奈的是,被绑架后的温嘉所表现出来的憔悴和柔弱,却更是几乎一下子将高以翔带回到了两千年之前,那一颦一笑,那梨花带雨,都和当年的若琳,一模一样。
在那样的温柔里,高以翔只能看着自己越陷越深,却无法自拔。
他曾无数次的在心底责骂鞭笞自己,可没有意义。直到现在,他甚至不得不承认,温嘉和若琳两个人之前的界限已经模糊到黯淡了,甚至有时候,高以翔会认为温嘉就是若琳。
他开始有了期待,他期待温嘉就是若琳。
这无望的期待,不知又会引发怎样的波澜。
高以翔也无比理智的清楚这一点,可他真的没法控制自己,那夜夜入魂的旧梦,那夜夜出现的泪眼和诀别,让高以翔的强韧的精神都开始有些承受不住。
但即便在这样的焦躁和混乱中,高以翔也始终不相信温嘉会故意将自己引向一条歧路,她为何要主动帮那人打掩护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高以翔甚至愿意相信温嘉只是在恐慌之下,遗漏了些许的信息,也不愿相信她是故意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