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渺和陈虹毕竟是女人,被陈玲玲的遭遇感染,竟都没有发觉其中的问题,而钟离却发现了,正如他对杜斌所说的那样,他是个极度冷静的人,这是他的优点,他并不愿意改变,更不以此为耻。
陈玲玲哭着摇摇头不想重复,钟离模仿描述中被树根绊倒的姿势躺倒在地,偏着头接着问:“是不是这样摔下去的?”
“嗯。”陈玲玲点点头。
“是不是后脑勺摔在了石头上?”钟离指着自己的后脑勺又问。
陈玲玲又点点头,接过韩渺递过来的纸巾,一边擦泪一边哽咽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有罪,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抓我吧,我不会反抗的,我罪有应得……”
话音未落,却见钟离猛地爬了起来,拍拍衣服肯定地说:“不对,你父亲不是你杀的,你根本没有杀人!”
“啊?”陈玲玲一下就愣住了,转过头呆呆看着钟离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韩渺也呆呆看着钟离,虽然她也不希望陈玲玲是凶手,但通过陈玲玲的供述可以肯定,事实就是如此,陈一勾就是被陈玲玲失手杀害的,属于过失杀人。
“你的意思是,她说谎了?她在包庇什么人?”陈虹将钟离拉到角落里低声问。
谁料陈玲玲耳朵尖,居然隐隐约约听到了,立刻激动地大声喊:“我没包庇谁,我说的都是真的,爸爸真的是我杀的,是我啊!”
“玲玲你别激动,我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韩渺连忙安慰陈玲玲。
钟离摇摇头:“不,我不认为她在说谎,她也没有包庇谁,她只是不知道陈一勾当时没死而已。”
陈玲玲登时就呆住了,陈虹急声问道:“别卖关子,说清楚,你为什么断定陈一勾当时没死?”
“其实很简单,按照她的说法,陈一勾是后脑勺摔在石头上摔死的。”钟离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可是,骸骨的凹陷性骨折位于颞部,系钝器击打所致,后脑勺并没有明显损伤,这说明陈一勾不是摔死的,而是后来被人用石头之类的东西砸死的!”
被钟离这么一提醒,陈虹登时也想了起来,骸骨的检查结果显示,致命伤的确位于颅骨颞部,与陈玲玲的描述不符。
韩渺提出疑问:“她当时那么害怕,天色又黑,有没有可能没看清楚?”
“不,不会的,我看清楚了,我当时趴在爸爸身上哭了好久,我真的看清楚了!”陈玲玲就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突然从绝望中看到了一线希望,如果父亲不是自己杀的,那就只能是那个人杀的!
钟离道:“即便没看清楚也无所谓,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被人正面猛推了一下,然后被脚后面的树根绊倒,你会以什么样的姿势摔倒,是仰面倒下,还是侧面倒下?即便地上有石头,角度可能对颞部造成致命打击吗?”
陈虹和韩渺都做了个后仰的动作,脑补摔倒后的状态,同时摇摇头,以这样的情况摔倒,的确应该是后脑勺受伤,颞部受致命伤的几率微乎其微。
“还有一点,人的颅骨是脑组织的保护伞,再加上头皮层可以化解冲击力,摔倒的冲击力,通常情况下,是不足以造成颅骨破裂甚至骨折的。严重点的只会造成硬脑膜内出血,或者脑组织损伤,颅骨不应该出现凹陷性骨折。而陈一勾骸骨颅骨颞部的凹陷性骨折,明显是钝器用击打所致,绝对与摔伤不符,所以我敢肯定,陈一勾当时只是昏了过去,并没有死,凶手另有其人!”钟离的语气愈发笃定,还双手虚抓做出朝下猛击的动作。
陈虹彻底明白过来,理智让她完全同意钟离的说法,快步走到陈玲玲面前,握住她的肩膀急声问:“玲玲,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陈玲玲眼球颤动双手颤抖,声音更是抖个不停:“接下来,接下来……当时爸爸流了好多血,怎么喊都喊不醒,我怕极了,我就,我就……”
声音突然停住,足足过了好一会,才突然抬起头,用万分惊恐的眼神看着陈虹:“我就找了袁北辰!”
“袁北辰?”陈红和韩渺异口同声,还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先到已经偏向歧路的案情突然又转了回来。
“我不知道该找谁,我只能找袁北辰。我告诉他我杀人了,他让我别怕,让我赶快回家,还叮嘱我一定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照他说的做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陈玲玲说着又哭了出来,比刚才哭的还要伤心,“爸爸没死,还是我害死了爸爸,还是我啊,呜呜呜……”
“苦命的孩子……”陈虹抱住陈玲玲轻轻叹了口气,她无法体会陈玲玲现在的心情,但她知道一定比之前更悲伤更痛苦,就好像一道八年还没愈合的伤疤,刚被撕开又挨了更深的一刀,鲜血淋漓痛入骨髓,不知道何时才能愈合,亦或许永远也无法愈合。
韩渺撇过头擦眼泪,想想陈玲玲经历的这些,再想想自己快乐幸福的童年,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幸运,如果全天下每一个孩子都能如此幸运该多好。
再接下来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