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略带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整座秦王宫,平静的话语中不知掩盖了多少次生死危机。
她佩戴好太阿剑领着燕策走出秦王宫,望了望阴沉的天幕,感叹道:“雨后才应算是真正入夏了。”
燕策同样抬头,天空中飞鸟自遥远的东方向西迁徙着,可以想象过不了多久就要迎来难忍的高温了,“我果然还是不太喜欢夏天。”
黑发女人唇角微微勾起扬起一丝弧度,目光转向咸阳宫下繁华的城市,静静俯瞰着,笑意弥散至唇角。
“寡人倒是很喜欢夏,因为夏天遇见了一个格外有趣的少年啊。”
嬴政托着下巴,美到动人心魄的容颜上挽着淡淡的狭促微笑,看不出是认真还是在调侃。
燕策咽了口口水,强念静心咒,不能因眼前美色而忘记了对方身份,伪装成扑克脸,故作淡然地回应:“原来是这样啊。”
嬴政当然能看出这孩子假装淡然的拙劣演技,顿了顿道:“当然……是骗你的。”
“是这样啊。”燕策语气中不免有些许失望。
“不过,也不全是。”
嬴政的话语突然拐了弯,她愉悦地欣赏着少年可爱的表情,或许对于她来说,这个孩子没有刻进骨髓的君臣观念,算是少有的能和她说说话的人。
“……”
能不能把话说全,调戏正值青春的少年后果是很严重的啊,秦王殿下!
燕策心跳慢了半拍,轻咳两声掩饰住在她面前的失态。
嬴政抬手轻揉着少年的发顶,眼见得他两颊温度上升了不少,“脸红了啊。”
她冰凉的指尖顺着少年的长发滑下,脸颊与柔软的手指触碰的那一刻,少年脸颊温度更高了。
嬴政补充道:“而且还很烫,你这孩子到底是有多害羞啊。”
这完全是你的问题吧!!!
燕策心底疯狂吐糟,身体却僵硬得一动不动,与其他女同学相处完全不一样,心里会莫名的紧张,弄得连表情都不自然。
下一刻,映入他瞳孔的是秦王政一闪而逝的温柔表情。
不慌不忙地收手,嬴政淡淡笑道:“夏叶繁茂,有凋零,也会有新生。凋零的会腐烂,埋葬在这片秦土中,并滋养出愈发繁茂的盛景。如此应该说春花,夏叶,秋阳,冬雪,寡人都很喜欢。”
“寡人更想要的还是这个天下,寡人想去看淇水烟波,楚天辽阔,想去看星夜下明灭万点。”
“想去看九州四海尽归秦的美景……”
那就一起去看吧。
燕策安静地做一个旁听者,嬴政边走边诉说着心中所想,两人并肩走在漫长的回廊,似乎女人没有发现她竟然短暂忘却了身为王的身份。
其间路过的侍女们侍卫皆是低头表示恭敬,默默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女人带着少年穿过楼堂殿宇,直抵中间伫立着的那座精致典雅的阁楼,匾额上铁钩银划书写着“秦剑阁”三个篆字。
树下,清丽孤高的素衣女子呆愣愣地望向浓厚的云层,神色复杂看不出在想什么。
嬴政走到女子身前,轻笑道:“非先生,寡人准许扶苏休息一日,先生不必再等扶苏,自明日起再一切照常。昨日夜深不敢打扰先生入睡,所以今早寡人特地前来告知先生。”
女子瞬间回过神来,随即便露出些许苦恼,又瞥了眼秦王身侧的少年,俯身拜道:“诺。”
“这样难得有空出来闲逛,不如与寡人比试下剑术如何?”
韩非神情漠然,冷淡道:“臣的剑术并不适合比试,更也不想让王上身体受损。况且王上不是已经找到了比试剑术的人,何必再来试探臣呢。”
“唉……”
嬴政无奈地摇摇头,知道韩非因自己擅作主张而有些生气,苦笑道:“寡人先去换掉这身华服。”
她走进秦剑阁中,缓缓掩上了门,快走入侍从们都不可擅入的房间,解下佩剑,将这身贵重的玄色华服褪去,铜镜中映着女人精致的锁骨,以及锁骨下完美的胴体,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莫名地有一种陌生感。
作为王,她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舍弃君王身份后,她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是被誉为天下至宝的隋珠和璧,是名留史册的荣耀,还是一个理解她的人……
白皙如玉的手指抚摸着铜镜边缘的花纹,她淡淡一笑,不再思索乱她心智的问题,取出备用的胡服,迅速穿戴在身上。
……
另一侧。
燕策见到站在回廊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不时偷偷交换着眼色,眸子中透露出明显的担忧。
他举手问道:“非先生,我怎么觉得周遭气氛怪怪的。”
“昨夜你与扶苏玩得倒是开心,却吓坏了宫中侍从。”非先生抬手指向低头匆匆而过的宫女们,道:“若昨夜宫中真有刺客,今日也就看不到这些侍从们了。”
燕策预感到非先生的话里有话,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