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漫长的沉默之后,嬴政看向逐渐懂事的女儿,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闭上双眸,纷乱的记忆碎片重组成一幅幅过往画面接连不断地在脑海中流转。
王庭间蹒跚学步的幼稚女童,抱着书简跌跌撞撞地闯进秦王宫打扰她工作,偶尔会因为母亲毫无留情地训斥而咬牙忍住不哭,泪珠却含在眼眶不停打着转。
枝叶碎影下,女孩会在独自一人时捧着发烫的脸颊,幻想些旖旎的场景,也会知晓该去依赖着愿真诚帮助她的男孩。
若为贤王,能知人,这就足够了。
这是嬴政选定的继承者,长大了。
扶苏温柔地挽起笑容,恬淡平静,看不出任何王的继承者应有高傲与肃穆,宛若邻家女孩般的温婉动人,几乎令人生不出半分恶感。
扶苏在路过燕策,即将踏出殿门的那一刻突然顿了顿,皂角分明的眼眸里弥漫着温软的情绪,轻轻踮起脚尖,指头夹住少年的袖口往下扯了扯,清丽的脸颊流露出羞涩与紧张的情绪。
女孩瞥过燕策认真的侧脸,语速极快地低声说道:“燕策,记得我们说好了哦。”
不说同窗交情,就凭你母亲,扶苏妹妹,你的婚我给你退定了!
不就是上古年代的小黄本逼婚套路,只要应对得好,就完全没问题,他可不想看到身体和性格都这么软的女孩走进H气息爆表,湿乎乎的里/番式结局,虽然看小黄本时会因为女主角各种玩法而莫名带感,但落到他关系不错的女孩身上,不能见死不救。
“我懂得。”
燕策一瞬间悟到女孩的意思,认真地竖起大拇指,点点头。
下半辈子,可就要多多指教啊。
未婚夫……
扶苏眼睛里缭绕着一层浅浅的愉悦水雾,俏皮地掐了燕策的耳垂,转身,嘴角翘起,满足的笑意洋溢得快要漏出来了。
某种程度上说,这样情况已经要比世上绝大多数的婚姻幸福,也没什么不满足的,况且她……并不排斥母亲安排的婚约对象。
直至扶苏转身礼貌地小步走到殿外,女人才缓缓睁开双眸,瞳孔的严肃与冷漠被一抹淡淡的柔和取代。
这,不是很般配吗?
凝视着扶苏远去的身影,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一丝微小的弧度。
微笑中掺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目光深邃而悠远,意味深长。
她微笑道:“和扶苏什么约定,详细说说吧。”
余音落下的瞬间,燕策莫名其妙地感觉每一个毛孔都紧缩了十个百分点,平淡到听不出感情的问话可是为什么会有种回答错误就要接受成为肉馅或是面皮二选一的恐怖刑罚啊。
应该……是错觉的吧。
燕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自信认真,变得有些古怪,低头看着右手的指环,嘴角有些僵硬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很普通的约定。”
“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嬴政勾了勾唇角,金黄的瞳孔内蕴藏的冷漠一瞬间变得极为可怕。
为什么有一种快要当场去世的幻觉。
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攻略方向出岔子怎么连个对话框提示音都没有的啊。
燕策思索了片刻,硬着头皮仰头望向那尊贵至极的女人,道:“她需要帮助,我便帮她。”
她双眸微微眯起,重新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燕策,口吻逐渐趋向于冷静的质询。
“哦?若是做不到呢。”
他艰难地迎向嬴政的眸子,道:“还没做就说做不到,那太不男人了。”
好好活着。
床头泛黄的老相片承载着模糊到几近忘却的记忆,父辈们教诲早已经沦为模糊而虚幻的泡影,浅淡至快要消失在记忆角落,唯有最后一丝残余证明,那份回忆不是伪物。
的确是苟命要紧,可活着总不能单纯是为了苟命。
“呵……”
嬴政一怔,无奈地收起那份迫人的气势,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扶苏,快及笄了。”
嬴政的声音平淡而宁静,这句话不是第一次说,只是这次与上次却又有着微妙的不同。
女儿,快要十五岁了,嬴政是秦国的王,她的继承者必将受到朝野各种势力的密切关注,扶苏不可以自由选择婚姻,更无权利选择婚姻,若是扶苏能强势到足以压服六国王族,所谓婚姻自由的权利,嬴政绝不会吝惜给予。
可惜的是,凭扶苏柔弱的身体,再加上软绵绵的性格,震慑六国贵族,嬴政真是想都不敢想,哪怕最奢侈的梦中也从未浮现过这不切实际的幻影。
但现在却有了那么一丝微弱的可能。
她看到仍有些迷茫的少年,重复道:“扶苏,她快及笄了。”
“你明白吗?她是王储,是这个国家的继承者,及笄便是代表成年,无论是先前抱有何种稚嫩的想法都必须摒弃,事物要以国为先,不可随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