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年轻人所谓的喜欢吗?
当燕策的声音落在这位中年男人耳畔时,他掩去了企图强X少年想法的冲动,嘴角勾起一丝犹如嘲讽又似自嘲的微笑。
生于王族,身居高位,一举一动岂会事事随心而为。
当所有一切都可化为政治筹码,换得进阶之资时,就不可能在用常人态度看待任何事物了。
妻不妻,子不子,女不女。
中年人轻笑道:“幼稚啊……我愈发想不明白年轻人的想法,个人情感难道就可以凌驾于国之上,是我老了吗?”
“……”
燕策不做任何回答,起身往学舍外方向挪了挪,卷起书简,稍微收拾下需要提前预习的读物。
半晌沉默后,中年人压低声音,露出阴鸷的神情,道:“国之将亡,难道你对母国就不见半分留恋?只得眼睁睁看着故国之土被秦军践踏,同胞血染疆场,难道你毫无触动?”
“唉……”
燕策无可奈何地抬眸望了这拼了老命蛊惑他的大叔,如果不是一名来自新世纪的穿越者,他没准可能会有那么一丝怜悯,还有被糊弄的可能性。可他终究还是现代人,坑他没够的燕王想让他帮忙救国,洗洗睡吧。
读内外通史,颂百家经典,弃程朱理学,在这类环境下要还是能被这类禁锢思想的说法糊弄住,这么多年的书算是喂了吉娃娃咯。
况且忠,这个关键字早已在历史长河的不停冲刷中褪了色,更何况在利益至上,物欲横流的世界,怎么可能还存会这等纯粹的理念。
作为新世纪三好少年的燕策比起忠于王权,他更倾向于忠诚情感,可惜政姐姐始终不肯打开情感缝隙,简直可以用无懈可击形容。
“秦法有规定的,进城不扰民,实在打不过直接投降就是了,秦人是不允许杀普通百姓的。”
他抱住几份需要背诵的竹简,“另外,商君是卫人,张子是魏人,范睢同样也是魏人。三位能臣皆是过去的一百年中奠定了强秦基础的人物。商君变法,徙木立信,短短二十年凭一人之力扭转强弱之势,强秦根基,挫败强魏锐气,洗了天下格局。”
“张仪连横,一人一舌游说诸国,玩弄他国君王于鼓掌,制定秦国外交方针,封武信君,破六国合纵青史留名。范睢远交近攻,书下秦国东出策略……”
“你口中所谓的国,只是国籍,只是一个出生地的代号,没有过多意义。而且我还不是……算了,你也听不懂,我就不说了。”
燕宣不甘道:“公子策,决心见死不救?”
他淡淡地望向中年男人,微笑道:“如果选择救了,这才是真正的见死不救。”
燕策才懒得管别人会怎么想,想要改变思维定式几乎是概率为零的不可能事件,乱世中每个人物都会有各自的坚守,纵使是扶苏殿下,平日里柔柔弱弱,但在关于一些底限问题上,却是有着超乎想象的执着。
“救了燕国,再救了六国,这乱世也就没个头了。晨读结束,我去吃早饭了,大叔,勿扰。”
平行时空的遥远记忆缓缓播放着,燕策能以独特视角预测未来可能延续的走向。
此间时代微妙的相似却也有些不同,时刻可能黑化的令事小姐,整天像只小奶狗似的就差吐舌头舔一舔了,而且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秦王身侧,对应平行时空的哪位人物,他多少也都猜得到了,掀翻大秦的二五仔预备役。
可意外的是这段时日他数次闲谈,嬴政只是养过一只扶苏,没有另一个关键人物,至于原因,那个女人只是以“多养几个太麻烦”为借口搪塞过去。
这位王,她在担心王权过渡问题。
生时震慑天下诸侯,可下一代呢,扶苏若能即位虽不是无道昏君,但也未见能有多么出色,毕竟始皇帝的强势烙印深深刻入了所有人的灵魂,超越是不可能的。
能如先知般提前联想到杂七杂八的玩意,也多亏了老师鬼哭狼嚎式咆哮,狂敲黑板式授课,与老班后窗偷窥,时不时充当人形监控,燕策才能在应试教育结束后留存下些已然记录进骨髓里的回忆。
六国腐朽了。
落后要挨打,是用血浇灌出来的铁规则,也是燕策贯穿这条生命长度的一句话,十七年的生命中几乎每个重大时间段都会老师刻意提醒这一点。
至于高声谈论所谓历史只是一个车轮周而复始的重复过程,事实上也只有外行人才会这样说,历史系笔下的每一个字都是慎之又慎,毕竟如果敢写如此片面的课题,导师有极大概率会被气到自闭,然后把学生叫来当面抽,使劲抽,抽完还不给及格分。
燕策不禁回忆起一遍遍改论文的淡淡忧伤,忍不住叹了口气,左手抱住书简,空余的右手端起书案已泡开的花茶抿了一小口,悠悠转身。
晨阳初升,淡金色的朝晖穿透缥缈蒸腾的水汽,披洒在繁花夏叶间。
水汽伴着淡淡花香渐在学舍氤氲而起。
学舍外。
女人扶着下巴,安静地打量着方才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