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秦王宫
本应肃穆沉寂的内舍,只余下铜漏滴答水声伴着细微的书写声在房间回荡。
在内舍正前方的案几上摊开了大量书简,嬴政略显慵懒地倚在冰凉的墙壁,漆黑旋律的精致华服裹住的弧度愈发明显,黑色下摆处光洁纤长的双腿伸到案几下轻轻交叠。
高耸完美的胸/部,在完美到极致的身材曲线衬托下添上几分不可描述的魅力。
女人将视线完全投向最新呈递来的情报。
颍川郡出现了叛乱,或许颍川郡这个词对相当一部分人来说很陌生,他国乃至本国的子民都用不大习惯,那片疆域是原韩国的所在地,那片疆土是灭国设郡的战利品。
对于向来是墙头草的韩国,历代秦王中最有皇帝气势的秦王,也就是高居咸阳王座的嬴政,这个女人并不重视,打下后也并未残忍地捣毁宗庙,毁掉韩国史册,屠灭其上下贵族,只是简单地派军士驻守警告他们别胡乱搞事。
这群道貌岸然的贵族嘴上说着秦国万年,绝不搞事。
其结果,还是搞事了。
今天这群可爱的贵族们正面暗杀了驻守颍川的秦臣,携着不怎么乐意复国的原韩王,也就是那个畏惧秦国势力而把非先生送到了嬴政身边的韩王安,像一群得意的冬蚂蚱在嬴政眼皮底下一遍又一遍哼着威风堂堂,顺带发出各种“求上,勿怜惜”的信号。
于是,今天他们高调宣布韩国复国啦——
所以,嬴政因少年而逐渐升温的好心情瞬间落到了冰点,超想拿剑跑到韩国境内亲手诛绝叛贼。
今年征讨燕国,几乎摧毁燕国上下的斗志,只差一线,只差这么一丁点儿就能灭了燕国,可如今呢,魏楚联军出兵援燕,战果扩张到了最大,秦完全没必要冒着风险再与魏楚血战。
她为国考量,为函谷内的秦人考量,更要为已经铺垫好的大局着想,适逢这群贵族搞事,奔袭至燕境的秦军完全可以收整入颍川郡平乱,书下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句号。
韩庭内乱的时机,恰到好处地成为了压倒她心底那杆秤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的只是巧合吗?
为何偏偏会在燕国不得已而坚决进行联姻求和时韩庭内乱,如果说没有半分黑幕的影响,她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而且还是有人派刺客嚣张得正面暗杀秦国大臣,这通无聊的操作满满都是既视感,政姐姐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思索该怎么走下一步棋,毕竟她要背负未来九州的沉重宿命,一举一动皆不可儿戏。
月色穿透窗户洒在她扬起的手掌,微凉。
她心也随之变得宁静。
刺杀秦臣者,诛。
预谋叛乱者,诛。
复国的首席叛贼,诛九族!
她可以按照她的意愿,向神州浩土间每一位子民展示何为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但这样做,她终究要失了非先生的心,不要忘记,非先生也是韩人,更是韩国贵族子弟,哪怕是被韩王以交易的方式丢到秦国,先生对韩没有分毫留恋吗?
她不说,韩非不说。
何况非先生还是燕策与扶苏的老师。
平息叛乱,一次会伤害三个亲近的人,不平息叛乱而选择灭燕,国家尊严置于何地,还有秦军将士会在魏楚联军中死伤几何?
又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国家尊严与国家未来的抉择。
没过一会儿,女人抬眸用沉着而平和的眼神俯瞰着房间中除她以外仅存的少年,揉了揉太阳穴,微微叹了口气,将繁芜的思绪暂时放至脑后。
“所以说啊,我认为儒家士子倡导分封的理念已经落后于时代,周文王搞了分封制后封了那么多王族,结果时间证明这只是造成了进一步周天子王权的分裂,即便当时不出乱子,也终将给未来埋下隐患……”
燕策疲乏地趴在嬴政的案几对侧,头枕在左手手肘上,右手执笔慢慢悠悠地剖析分封制的弊端以及郡县制的可行性。
又是修仙的一夜——
虽然并不讨厌,但时间长了少年身体发育迟早会出问题的,而且这女人还没有自觉似的,少年维持跪坐状的膝盖挪动时无意间顶到她脚踝,嬴政也没有露出任何奇怪反应的。
燕策打了个哈欠,道:“由此便可见得,郡县制的优越性以及收拢地方政权的可靠性要远超落后的分封制。”
“综上,论题得证——”
“郡县制可行!”
困得要死的燕策终于敲定最后一个字,停笔。
虽然嘴里哼着白话文,可手头上则以文言文方式极度简略地概述了郡县制的具体意义。
可将这份珍贵的礼物勾勒完成时,燕策实在是困得要睁不开眼皮了。
——让这孩子陪着她一起熬夜,是不是有点太为难他了。
可孤独寂寥的夜,确是枯燥,生活中多出了一个孩子,原本乏味的生活似乎有了些趣味,多了一份未来的期许。
略微思忖片刻,她收回探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