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初升,温暖的风轻柔拂过,古树的枝叶缓缓摇曳着。
非先生的脸颊略显呆滞。
凝望着浩瀚无际的天穹,哪怕整个人接近抓狂的状态,其清冷的性子也不会将情绪轻易表露出来。
韩非沉默了许久,才低下头,神情一瞬间变得极度复杂,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少年少女,忍着那股不吐不快的憋屈感,道:“我觉得你们可以再想想其他原因。”
而燕策呢……
少年弯下腰把书简在案几上完整摊开,听闻韩非的话后再度陷入了沉思,看到书简上结尾略微模糊的墨痕,一言不发。
的确六国贵族哪怕被灭国都不曾有过一日愿意承认被灭国,即便在是未来也只是选择暂时性蛰伏,等待某个契机再遵循旧制反抗本应是进步的思想,若不加以限制,他们定会掀开腐朽的棺材板儿呐喊些什么。
果然不愧是政姐姐选中的继承者,哪怕整天都见书死,照样有一定的未来预见性,只是女孩实在软得过分,单纯的思想教育根本不可能将禁锢成形的观念翻新,唯有将他们的棺材板彻底钉死才好。
所以说——
为什么肩这么沉。
燕策转过头,扶苏下巴抵在他肩膀边缘,娇弱的身体轻轻压在少年后背上,即便隔着女孩外衣,也能明显感受到柔软胸脯在她呼吸时的微微颤动。
“是这里——”
女孩忍住心底泛起对这类知识的反感,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份国策的每一丝细节,随即展颜一笑,白皙娇嫩的小手覆盖少年手背上,小心翼翼地捏住少年右手食指划向郡县制中施行步骤上。
温暖的温度借由亲昵触碰传递着。
扶苏的眸子,亮起温柔的神采。
她缓缓说道:“六国贵族们会不遗余力地将秦国否定掉,所以六国的百姓们便很难从心底认同秦国的制度,无论是对是错已经无所谓了,因为秦国一开始就已经立足在对立的那一端。”
“我的想法,先尽力‘感化’六国贵族,然后再‘感化’掉坚决反对的保守派。”
韩非眸间浮光掠影般闪过故土时的回忆。
那是她一生最糟糕的回忆之一,提出的一切改革方案被韩国的王弃之如敝履,人生意气也在那时逐渐熄了不少。
郡县制,必定会遭到保守派的坚决抵抗。
分封制持续时间太长了,因此绝大数的儒家士子们还是把分封看做维持盛世的必备条件,这就是“正统”的可怕之处。
历史的推进过程中,先进的落后了,总会有人仍固执地坚守一成不变并嗤笑着漫漫求索的寻路者。
但,未来是属于年轻一代的,古今皆然。
“这些若是想学,夫子以后教与你们帝王权术,以及出现书中四十七种亡国征兆时的应对方案,但现在——”
她必须先板正少女和少年扭曲的情感观念呀。
哪怕韩非并不是过分在意他人白眼的人,可这位清冷的女人绝不想在咸阳宫还被人偷偷指着说“老铁,快看!这就是那个玩母女的少年的老师,大名鼎鼎的韩非子。”
韩非前迈一步,在少年少女的惊讶目光中将书简卷好,清冷如仙的脸蛋流露出丝丝绝然的意味。
“你们两个给我正坐!”
……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随着非先生枯燥无比的小课堂开讲,厌学系的文弱女孩就像是喝下了含有不明药物的小饮料,伏在书案边缘再也睁不开眼皮。
树下,婆娑的花影在女孩的发顶上晃动,安静地遮掩住升起的晨阳。
非先生的授课在此时戛然而止。
她努力去遏制心底丝丝失落,对王储少女的漫长期望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终于快要消失殆尽,所幸的是,她也没将全部期望放在女孩身上,视线从女孩精致的睡颜挪到了燕策身上。
燕策此刻勾起手指,满脸好奇地骚动着睡熟女孩的脸颊,扶苏有点婴儿肥的清丽脸蛋轻轻摁下就被戳出个小小的凹陷。
“啊……嗯……”
扶苏下意识蜷缩着身体,并紧的纤细双足不安地摩擦扭动。
真是有活力的男孩子,晚上熬着夜,白天这么开心,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在课上偷偷睡一会儿,先生我是完全能理解的啊,可现在这么有活力,非对未来发展就很慌的啊。
她淡淡一笑,“公子策,先生我还在讲人生的课,晚上再玩,可以吗?”
燕策叹了口气,两手穿过女孩腋下,托起轻到有些过分的纤弱身躯令其能舒服地斜靠在树下小憩。
少年无奈道:“晚上哪有空玩啊。”
“……”
韩非微微一怔,强笑道:“也也……是呢,是……夫子考虑不周。”
所以呢,你在非的课上玩扶苏,非还要理解一下吧。
“可你这个年纪应当还不理解情与爱的区别,所以人生阅历缺少导致如今将两者混杂是正常情况。”
难道不是日久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