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普斯这个姓氏是光荣。圣城御八家之一,世世代代皆为斯卡努帝的财务大臣,族内子弟要么官职加身、要么军功赫赫,要么是社会上的名流。因为那些没有才能的后代都被剥夺了姓氏,流放到不知名的乡下生活。”
“我生在希尔普斯,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灾难。一年前是我的哥哥被剥夺了姓氏,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接下来,就要轮到我了。”
希尔普斯小姐的声音很稳定。
稳定的悲哀、稳定的绝望,她的语气没有动摇,却不是坚定。
袁歌没有转过身,他说道:“至于吗?你不是圣城的金蔷薇么?”
“这是因为我姓希尔普斯。”
“你是一个身手不俗的剑士吧?”
“百无一用是剑士,难道我还能成为剑圣么?如果我是一个魔法师或者医师,甚至是一个游侠,我也就不需要烦恼了——顺便一提,骑士勉强可以,剑盾士也没用。不能掌握法力,那就是下等。”
袁歌沉默了一会,又说道:“那你就把威廉史密斯吃死啊!用你的大长腿、用你的娇柔和放浪,用你的全身解数留住他。他是正统勇者,您要是成了正统勇者夫人,还不是飞黄腾达?”
“噗——别惹我发笑啊,庶民。不要把我当成没有见识的乡下丫头,我对我的容貌和身段很自信,我也可以勾引男人,但这些肤浅的工作,随便一个漂亮女人都可以做到。随着岁月的流逝,我的容华终将散去,而这世上总有人年轻……到了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在阴暗而狭小的房间里、在清贫且死寂的生活里,眼睁睁看着他搂着美貌的年轻女郎,然后一边恶毒的发出诅咒,一边无力的死去吗?”
她的声音,有点尖锐。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生存在高压的竞争环境中,希尔普斯发出了高人一等的见解;
或许是因为已经预想过那样的未来,所以希尔普斯才把她可能遭遇的悲惨未来描述的如此真实。
袁歌转过身去。
在希尔普斯的脸上,他没有看到一丝茫然、没有看到一丝无助。
即便是刚刚那一番让人感到绝望的论调,她也是抱着胸、抬着下巴,用干脆的声音一点一点的说了出来。
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遭遇一样。
这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女人,有着强大的内心。
她露出微笑,很是不屑的说道:“庶民,谁允许你转过来了?想看到我的丑态?不可能的,即便是到了被剥夺姓氏的那一天,我也一定不会忘记优雅的微笑。”
“你灵魂的强度,让我动容。希尔普斯小姐,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哈——被一个庶民尊重,完全不算是夸赞呀。”
“你也有了你的答案,不需要我置喙。”
“是么?”
是的。
现在的希尔普斯,换上了一条保守的红色长裙。先前在教室里穿的那件清凉的低胸连衣裙,正躺在袁歌的床铺上——
这个女人好像是在袁歌家里换衣服的。
袁歌指着床上的裙子,说道:“你其实已经动摇了。你迎合格罗姆的兴趣,特地在他上课的时候换了这件低胸裙。”
“……”
希尔普斯,沉默。
“格罗姆的人品不值得称道,但他确实一个有才能的魔药师。如果能得到他的指导,你轻易就能通过高级考试——他也暗示你了,对吗?”
“……”
希尔普斯,又沉默。
希尔普斯到这里来,是有原因的。
袁歌敏锐的捉到了这个原因。
他接着说道:“本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但有一个意外突然出现——这个意外就是我。我认识威廉史密斯,又成为了格罗姆的助手,而且还得知了你和格罗姆的关系。你担心格罗姆把‘可能发生’的事情告诉我,然后我又把这件事告诉威廉。你不希望威廉知道这件事,对不对?除了这个可能,我想不到你出现在这里的其他理由。”
“……”
希尔普斯,再度沉默。
袁歌说道:“你放心。你想做什么,你可以大胆的去做,我绝对不会把任何事告诉任何人。”
希尔普斯突然抬头,说道:“庶民,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聪明,但也非常的愚蠢——为什么试图揣测我的心意?明明只是区区一个小小的庶民!”
“嗯?”
“嗯什么?”
希尔普斯露出大无畏的笑容,她翘起二郎腿,接着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把这件事告诉威廉。仅此一次,我允许你使用侮辱性的语言攻击我,把我描述成一个下贱的娼妇。我要你揭穿我的真面目、破坏我和威廉的感情——想也知道,一个不忠的女人,一个为了利益甘愿出卖身体的女人,不配得到他的爱。”
一字一顿。
希尔普斯的嘴里,好像吐出了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