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幸运的苦命人
那天晚上,林琳的事,高真半夜12点才离开家好。已是午夜,大巴早已停驶,中巴也不多了,只好打出租车了。
路上已几无行人,路边那些美化、亮化的彩灯、椰树灯、礼花灯等等也都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只有那些夜行车还在穿梭。仔细看看,大部分是些出租车。高真心想,每个城市都有许多辛勤如工蜂的人在忙忙碌碌,他们往往流汗最多,收入最少,但却又是整个社会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你都不敢想象一旦没有这些人,社会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而鹏城这种移民城市尤其如此。有个收入很高的文化人曾内疚地说:这里的物质财富很大程度上是由千万个来自祖国各地的劳务工创造的。一茬又一茬的劳务工将青春汗水留在这里,他们得到的回报之微薄众所周知。据说,有十年了,普通工人的工资没有涨多少,包括加班费,每月收入不超过1000元人民币,这还算好的了。然而,另一些人,包括我,工资涨了多少?是百分之几百!
这是吴冷兰给她看的一段话。就这个问题,她俩曾大发感慨,以她们现在所从事的家政业来说,则甚上加甚。那些保姆可以说是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她们的工资是劳务工中最少的,只有500元左右,不够有钱人一顿饭钱,但却往往服务于社会的中上层。那些人有时会一掷千金,但却不会给保姆增加哪怕50元的工资。于是,她们这些家政公司的承办者、者就像一枚针一样,在中上层和最下层之间穿针引线。这些线有的平直无缺——那是因为保姆在雇主家以自己的勤劳、忍让和为人,赢得了雇主的信任与认可,合同签成后就安安稳稳地在一个雇主家勤勤恳恳地工作;有些线却疙疙瘩瘩,一次次断掉又接起来——那或是因为保姆自身的问题,总是得不到雇主的认可;或是因为雇主的问题,过于挑剔和苛刻,总是留不住人。比如,匡翠芝这条线,疙瘩就特别多,当然这都是听吴冷兰介绍的。不过,没有疙瘩,她也许还不知道这个人,那些干的安心的既不会回公司,雇主也不会来电话。
想到匡翠芝,一些片段又跳进高真的脑子里。
朱雅琳辞退了阿香之后的第二天,带孩子来公司挑选保姆。看了匡翠芝的资料后,很满意匡翠芝对自己的自信:“本人有爱心,可以带小孩,对宝宝的喂养、洗澡、智力开发及副食的添加和疾病的预防与处理有经验。”
“能叫来我看看吗?”
吴冷兰把匡翠芝叫了过来。匡翠芝很有礼貌地向朱小姐问好,跟小女孩打招呼。小女孩却白了她一眼,爱搭不理的。
朱雅琳问了匡翠芝一些简单的问题,如哪里人,老公在哪里做什么,以前的雇主是哪里的,工资多少,做菜的口味如何等等,匡翠芝回答的都很得体,朱小姐很满意。
“今天可以带走吗?”
“可以。小匡,收拾一下跟朱小姐去。”
谁知,把自己写的那么好的小匡,第五天早上就打道回府了。
朱雅琳在电话中满腹委屈:
“我在单位好歹也是个负责的,还没人对我说过‘真折腾人’,却被个保姆这样说。我觉得受不了她回去了。”朱小姐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她以前的保姆每天早晨烧半壶水晾到七点半,水不烫了,再倒进孩子的水杯里孩子带到幼儿园去喝。今天早晨刚刚七点,小匡就想灌水,她给制止了。因为水还很烫,滚水灌进塑料杯里会析出有害物质。匡翠芝一早上手忙脚乱、没有条理地干,直到孩子进了电梯时才发现没带水,再回去灌水就要耽误校车了,她就批评了匡翠芝几句。谁知,电梯门将要关上时,她从门缝里听到一句:非要七点半才能灌,真折腾人。送完孩子她返回家,看到匡翠芝有抵触情绪,觉得作为雇主没有必要迁就一个保姆,特别是还出言不逊,就对匡翠芝说你看你是留下呢?还是离开。没想到,匡翠芝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直通通地回答:我回公司。
匡翠芝回到了公司还满腹牢骚:这个朱小姐家160多平方米,家具全是白色的,一天要擦两遍;洗衣服全用手洗,连窗帘也用手洗,还规定一周一次;小女孩整天卡着腰奚落我;给孩子带的凉开水必须是早晨六点半现烧的,必须晾到七点半才能灌进水杯,早一点都不行。早上事多,谁能光等着到七点半灌水,一忙就忙忘了,就这么一点儿小事也不至于就炒了我吧。
两人说的基本上没有出入。对于雇主连窗帘也要用手洗这一点儿,高真表示同情,但却不敢当着匡翠芝的面指责朱雅琳,因为这会让她产生一种误解:公司也为我撑腰。从而会造成保姆与雇主的对立,最后受损的还是保姆。因此,作为人员,高真和吴姐都很注意在家政工面前维护雇主的形象。
但是,对于小匡工作不到位,不接受批评反而指责雇主真折腾人这一点,高真提出了严肃的批评:
“我们在雇主家就要按雇主的要求去做,更何况雇主的要求没有错,滚水灌进塑料瓶的确是有害的。你由于没有养成习惯工作不到位,受到批评时虚心接受并表示改进才对呀,怎么可以反过来指责雇主呢?这不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