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真的身世很曲折,但她自己的经历却很简单。
她现在的爸爸妈妈是养父母,她自己的亲生父母祖上都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在苏州城里颇有名气。她父母祖上遗留下来的一处在小桥流水旁的房产,经常出现在名流画家的笔下,或各种摄影家、旅行者的镜头。她的父母都是大学毕业,从事文艺工作。文革初期,文艺战线的人受迫害首当其冲,她父母也难逃厄运,尤其又有那样的家庭背景,于是双双入狱。母亲当时正好怀着她,不久,母亲在狱中生下了她。造反派并没因她的出生放过刚当上爸爸的人,就在她出生的第二天,一枚大钉子钉进了她爸爸的头顶芯。父亲为何遭此毒手,至今都是个谜。牢友们怕她母亲承受不了,想方设法瞒着她母亲。但到她出生的第八天,母亲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个噩耗,从此断了活下去的念头。那天半夜,她趁难友们熟睡之际,在小高真的肚兜上写了一份遗书留给她现在的这个妈妈,然后用裤腰带在窗棱上自缢而亡。
养母把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嚼烂了喂这个可怜的小生命,但襁褓中的婴儿根本不会吞咽。在难友们的强烈要求和抗议下,造反派买来了奶粉,才保住了高真的小命。
幸运的是,过了不久中央有了新政策,造反派放出了这些“牛鬼蛇神”。几个难友争着要把她抱回去抚养,现在的妈妈劝大家不要争,一是她只有一个男孩子,家庭负担最轻;二是有比较殷实的家底;最的是高真的亲生父母把孩子托付给了她,因为她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她不能辜负朋友的期望,便坚决把小高真抱回了家。
养母后来虽然又生了两个男孩子,但仍然把她当宝一样小心呵护。不至于因弟弟委屈了她,更让她受到教育,以对得起她九泉之下的父母,养父母将她送到上海的小奶奶处。
养父母的祖上也是有钱有势的人物,爷爷娶了两房妻子,大房留在了乡下,二房带到了上海,在上海最值钱的地方买了房产。解放后,经过几次三番的改造、运动,最后只剩下十几平米的私房。此时,爷爷已撒手归西,大奶奶被养父接到了苏州,小奶奶仍在上海,靠落实政策归还的房产过着悠闲的日子。小奶奶一辈子没生养过,把高真既当女儿又当孙女,千般宠爱万般呵护。高真上小学时总赖着奶奶抱她去上学,不然就不去,十几岁了还让奶奶满大街追着喂饭,养父母都身居要职,经济上非常宽裕,爸爸每个月来一、两次,每次都给她带一大堆好吃的东西。到了上高中时,妈妈认为那么大的女孩子应该严加管教了,于是她回到了苏州。
早在她八岁时,亲生父母就被落实了政策,她得到了十几万元的赔偿金。年幼的她想法也幼稚,人家通知她去领赔偿金时,她拒绝签字领钱,而是哭着喊着要人家把爸爸妈妈还给她。回到苏州后,从养父母口中得知亲生父母屈死的真相后,她一次次到有关部门要求将父母追认为烈士。得不到答复,就坐在人家办公室不走。有关人员被这个倔强的小姑娘打动了,再加上她父母的确死的冤枉,就追认了她父母为烈士,把她父母的骨灰迁到了烈士陵园。
每年春节和清明,到烈士陵园去给她的父母扫墓,成了她养父母家一项必行的仪式。
上高中期间,由于她的开朗活泼、聪明能干、任性机灵,再加上她奇特的身世和财产,虽然不太漂亮,却也成了众男生的追求目标,最终接到绣球的是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孩。这个男孩子叫陆新,与她的家境不可同日而语,家里既无地位也无房产,她看中的是他的俊气和才气。养父母虽然多次劝说,但怎奈少男少女一旦情窦初开,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养父母才改变了对陆新的看法。
那是高真18岁的一天,正打着篮球的她突然直挺挺地倒在篮球场上,校医赶来时,她已经没气了。大家七手八脚把她送到了医院,医生一看,连抢救也没实施,直接用白布盖住她送进了太平间。从急救室到太平间很远,一路上颠颠簸簸。到了太平间门口,盖在白布下面的脚突然抽动了一下。细心的哥哥发现了这一异常,马上告诉了医生。医生半信半疑地把白布拉开一点儿,发现高真睁着眼睛正莫名其妙呢。大家欣喜若狂,哥哥蹬上摩托车就去喊妈妈。当时妈妈跪在生母的坟前已经哭成了泪人,直埋怨自己太粗心,没照顾好女儿,对不起九泉之下的朋友。
躲过一劫的高真虽然摆脱了死神的追赶,却像中了风似的全身僵直,四肢都不听使唤了。靠医生和家人天天给她按摩,才得以逐渐恢复。在这个过程中,班里的同学都来看过她,但惟有陆新天天来。而且,每次来都要把课堂笔记带来,给她补课,还主动帮她做这做那。这些点点滴滴春风化雨般溶进高真的心里,也让爸爸妈妈不再坚持门当户对的观点。
后来,两人双双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