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云当时已经暗中打算,拖着商总那边的费用不交,积累一笔钱逃之夭夭。退首月工资其实不掏她的钱,但要到商总那边去办。只要见到商总那边的人,毫无疑问就要让她补齐拖欠的费用。避免与商总见面,她只有不处理这些事情。因此她以小何没干满一年不能退首月工资为由,不理睬她的要求。吴冷兰本来就反感首月工资制度——人家抛夫别子、忍气吞声地干了一个月,却拿不到工资,会是一种什么心情。更何况公司与家政工签定的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如果要求提前返还,按每天扣一元违约金处理。就提醒李云,不满一年扣除违约金照样可以退首月工资。李云无法再狡辩,只有破口大骂吴冷兰:你住嘴!
小何已经买好了下午的火车票,到了中午,首月工资问题还没得到解决。李云一会儿讲歪理,一会儿不理她,年轻气盛的何彩玉实在忍无可忍。我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那点工资被你们七扣八扣只剩下了130块钱还不想给我,你们也太没有良心了。看到李云她们若无其事地又摆上午饭,一下子失去了理智:“让你们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说着,从卫生间污水桶里舀了一瓢脏水,全部浇在饭菜上。李云疯了一般与小何一阵撕打,以两条胳臂分别留下两大块淤紫而告终。
这一切,吴冷兰是听别人说的。她们打仗时,她正签完一个合同往回走呢。回来后,战场已收拾完毕,那个跟吴冷兰学了十天还没搞清楚东西南北的人员正在重新做饭,李云则气得脸扭曲着,坐在那里一边喘粗气一边骂骂咧咧。吴冷兰心中暗想:活该,谁让你总想赚保姆的昧心钱。她当然不知道李云的打算,以为李云想昧下那点钱。
保姆的收入是鹏城外来工中最低的,这种巧立名目挣保姆的钱,的确有点昧良心。所以高真一来就确定:不压首月工资,不扣待岗费。当然,她跟李云的出发点不一样。李云是要上交给商德明,嫌麻烦不收,高真是觉得家政工们挣点钱不容易不收。
今天清闲了一点儿,那些堵着门要求退钱的人没再来,高真对吴冷兰谈起了她的设想和规划,也就是开展月子护理和开设母婴商店。
说了没几句,又来了一个姑娘,说是替一个叫郑玉秀的退首月工资。这就是那天开会时,吴冷兰提到的一件事。
郑玉秀是个老家政工了,早就不牵扯首月工资问题了,但她到一个叫张纬的雇主家时,又不幸遇上了首月工资问题。张纬替前一个保姆交上400元的首月工资后,那个保姆只干了四天就借口家里有事离开了——实际上是没做好到别人家里当保姆的心理准备而退缩返家了,又换了一个干了七天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回家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问题,并不是家政工单方面的原因,而跟她们在来之前受到的蛊惑有关。
许多家政公司在内地都有合作伙伴,那些合负责招聘输送工作,从中赚取人头费。动员更多的人,赚取更多的钱,他们往往把到鹏城去当保姆说得天花乱坠,什么吃的好、住得好,工作轻松收入高。于是那些可能一辈子都没走出过村庄的姑娘、女人们怀着美好的憧憬,揣着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或求东家、告西家借来的钱,给招聘的人交上报名费、培训费后,稀里糊涂跟着输送员来到鹏城,经过简单的培训——有的简单到只有一句话:别跟男雇主答腔,甚至根本不培训,就稀里糊涂到了雇主家。干了一两天才发现根本不像输送员说得那么轻松和美好,那些家务活也绝不是象像在自己家里那样随意。天天年底一般地大扫除;天天要早起晚睡,早起她们不怕,在家里已经习惯了,可天天半夜十一、二点睡觉却无论如何也受不了;天天要洗衣服,还是用手洗,在家里也是用手洗,可一个月也洗不了几次;加上老人的絮叨、小孩的刁蛮、雇主的挑剔、工资的微薄;特别是知道了第一个月的工资要等到实实在在干满了十二个月才能拿到时,有些人就想晚走不如早走,反正干满了一个月也拿不到钱,白费些力气。于是,干上个十天、八天的就向雇主要点儿钱走人,好歹还能落下俩零花钱。而雇主用了她们没几天,也不好意思让她们空着手走,干几天就会发给她们几天的工资。但如果干满了一个月,就会把那张首月工资收据当作工资发给保姆,那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不幸的是,张纬聘用保姆时,提前交了一个月的工资400元,一连用了两个人都没干长。张纬心又软,走一个就给一个工资,那张首月工资收据就没发出去。后来没有初级保姆了只好聘用了中级保姆,郑玉秀作为老家政工,早就领出了首月工资,可在张纬家干满一个月后,又得到了一张首月工资收据——张纬那张收据没人给,只能转嫁给她。郑玉秀不想要,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