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冷兰小时侯的记忆里,她总是被赋予照顾弟弟妹妹的“重任”。她是同姨家表弟一起长大的,表弟比她小半岁,“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每个星期一同表弟回那个寄宿制幼儿园时,姨妈总是这样说,这句话穿越了近半个世纪的时空还常常在她耳边回响。最清晰的记忆是哄表弟,她经常把姨妈给他俩一人一块的糖,在手里攥到化了也不舍得吃。
尽管是个半日制学校,也没有埋没吴冷兰的天赋,聪明透顶的她上课是个让老师头痛的学生,她从来都不会安心听课。虽然最大的“官”只是“一道杠”才做了几个月,但她学习的拔尖却使全班同学多少年后都还记得她。有件事吴冷兰想起来就觉得可笑:前些年去一个地方联系工作,有个人见过她后,非说认识她,是她的小学同学。那人说的言之凿凿,什么都对,但吴冷兰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有个叫那名字的小学同学。那人后来对她去找的那个人说:她那时眼珠子长在头顶上呢,怎么能记得我这一类的落后分子。
上完小学进了中学,吴冷兰发现了学校不同的差别。那些来自全日制学校的同学个个写得一手好字,因为他们每天有练字的时间。而她每天下午都在家里,写完作业,就要带弟弟、洗衣服、买菜、做饭等。尽管字写的不如其他同学,但聪明的天赋却使她很快脱颖而出。中学老师看人的角度不同于小学,不是看是否听话,而是看能力。从小带弟弟、做家务、独自处理问题给她的锻炼,在一个慧眼识珠的老师的诱导下,尽情地释放了出来,她很快就成了学生头领。再加上学习的出色、容貌的秀气、家庭的不俗那时父母双双都是大学生的家庭凤毛麟角,使得教过她的老师20年后还能叫出她的名字。不仅同班同学,就是同级的同学一、二十年后都还认得她。
然而,从农村出来的父亲希望她能早点参加工作,给家里挣钱,擅自到她已经报名的高级中学给她退了学,使她与当时几次来调她的团市委失之交臂。虽然她后来边工作边学习,拿下了专科文凭,但她的人生道路从此改变,学生时代的辉煌成为尘封的记忆。
后来有一段时间,她迷上了手风琴。让父亲给借了一架旧的,拉了没几天又被要了回去。那时,一架新的手风琴500多元就能买到,可父母每个月共100元出头的工资月月花得一干二净,她刚刚有工作,每月工资有30多块。母亲答应她,把她交给家里的工资积攒起来,一年后就差不多能买一架了。然而,母亲今天做件毛呢大衣,明天做条毛料裤子,根本就攒不下什么钱。她象翘脚企鹅一样,伸长脖子盼了一年,便失望了,从此不再提手风琴的事,但心里却暗暗下决心,将来有了孩子,不吃不喝也要给孩子买一架手风琴。
不过到真要买时,她一步到位买了架钢琴,那时孩子才刚刚一岁。后来,她让孩子学毛笔字、学画画、学舞蹈、学钢琴、学骑车、学游泳、学摄影、学写作……最后坚持下来的是摄影和钢琴。吴冷兰想的是,等女儿长大后,决不会埋怨她:别人小时侯都学这学那,为什么不让我去学。
给女儿这些业余学习的费用,吴冷兰把对生活的需求压低了又压低,她不舍得为自己买只鸡蛋,不舍得为自己添件新衣。为陪女儿去学习,她放弃了休息、娱乐、走亲串友。她的辛劳没有白费,少儿摄影比赛的证书,女儿得了一大摞;全国华罗庚数学金杯赛和省小学生数学竞赛,女儿均得二等奖;小学毕业全校第一;初中毕业又从一个重点中学考入另一个重点高中。高考在即,她希望女儿能考出个好成绩,实现到北京去读书的理想,但更希望女儿能健康快乐地学习。因为前不久,有一对跟她非常要好的夫妻的儿子突发脑溢血去世了。那孩子的考试成绩不太理想,去年花高价进了一个名牌大学,学习很吃力,吴冷兰怀疑那孩子的早逝与用脑过度有关。
所以吴冷兰几次打电话都是劝女儿顺其自然,尽到努力即可,别太苛求自己。
经过这些日子揪心地,女儿的成绩终于下达了,尽管不是什么拔尖的成绩,但也说得过去。接到女儿报告成绩的电话,吴冷兰又喜又忧。喜得是按女儿以往的成绩来看,这个分数很不错了;忧的是这个分数读北京的重点大学怕是不容易。
果真,女儿报的北京那所大学的录取最低分数线比女儿的成绩高了几分,在北京一个亲戚的周旋下,争取到一个扩招指标,但需三万元钱。吴冷兰从电话中得知,娘家、婆家人一起动员,终于凑齐三万元,圆了女儿到北京读书的梦。
看到自己整天面对的雇主华屋靓车,几十万、上百万不费吹灰之力,自己却为女儿三、四万的学费耗尽心机,更有那些家政工连到鹏城来的路费都是借的,不由地心生不平:同为蓝天黄土之间的人,为何有如此之大的差异?自己不偷懒、不耍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国为党贡献了青春、智慧,最后却落得远走他乡打工。干了一辈子,连女儿的学费都没挣下,家乡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