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明现下还在宗人府，估计出不来了，毕竟谋害皇上可是大罪，即便是皇子也不能饶恕。明灏性格太软，不合适当皇帝，可耐不住他的那些族内人不安分，恐怕会被迫参与。至于顾泗，宫女的孩子，自身难保，只不过那孩子也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这样啊！

点点头，辞镜也多少有些思量。

顾皇如今已是人到中年，虽身体硬朗，但大臣们难免施压让他立太子，此一番四皇子又下了马，只怕这后宫中又要不安定起来。

瑾太妃虽然性格淡然，但到底是顾皇恭恭敬敬照顾的人，又是七王爷生母，免不了有人会想要从她这边落个好处，拉个已经被太妃支持了的假象。

太妃这个时候越低调越好。

只是……

打量着顾轩辰那张淡漠俊美的面容，辞镜忍不住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他的腰，小声问道:“那你是怎么认识那个顾泗皇子的啊？能被你夸奖，那孩子一定特别特别优秀了。”

“呵呵，不过是缘分，顾泗这孩子的生母在生他的时候血崩而亡，顾皇便把他送到了生性淡泊无儿无女的仁妃身边，大约也是侧面告诉其他人这孩子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我是半年前入宫时见到他的，那个时候我身体还不好……”

半年前还是寒冬，顾轩辰接了皇帝的旨，带着柏木入宫挑选其他国家供奉来的一些珍贵药材，他对药材没有什么了解，便留了柏木在仓库收拾东西，他一人在御花园的冰天雪地里欣赏着绽放的红梅。

“大哥哥，天这么冷，你穿的这么少，人又单薄，就不要在这边呆了。”

耳边传来稚嫩童声，顾轩辰闭上的眼眸睫毛微颤，抖落开时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配上那一头与雪色相融的银发，看起来格外妖异。

顾轩辰淡淡地睨了一下来人，不过是个及膝盖的小娃娃，穿着一身厚实的棉衣，虽然样式比较陈旧，但看起来干净舒服。

小娃娃头上戴着一个老虎头绒帽，耳边还有两个明黄色绒球，抬头露出一张圆圆的可爱的小脸，见顾轩辰在打量他，灿烂一笑，两只小虎牙看起调皮有趣。

“无事。”

压制住想要咳嗽的欲望，顾轩辰移开视线，瘦削的侧脸既单薄又苍白，笼罩在清晨的阳光中，看起来就像是要羽化登仙了一般，灼了小娃娃的眼睛。

“大哥哥，你身体不好吗？要好好喝药啊！不然会死掉的。”

有些紧张地上前抓住顾轩辰的手，见他冷冷看来，小娃娃又心虚地缩了缩脑袋，却固执地不肯松开手。

“生死有命，都是注定好的，喝药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我知道，”握着顾轩辰大手的小手微微一紧，小娃娃冲着他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就像我的生母一样，好不容易替皇上生了孩子，却还是没有享受到一天的荣华富贵。就像我，虽然也被人喊作“皇子”，但听起来更像是讽刺。这些都是命中注定好的。”

“……你倒是明白的挺透彻。”

“嘿嘿，不过虽然知道这个理，但我不想去信，我想要试试看，试试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要一辈子卑微的活下去，是不是真的摆脱不了这种笑话一样的命数。大哥哥，你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啊！说不定你会遇上一个福星，然后就像话本里说的替你改了命数呢！”

福星吗？

呵！

顾轩辰浅浅一笑，笑容带着三分悲戚，七分忆念，看得小娃娃有些呆了，却不知道大哥哥为什么笑，明明不是笑话啊！

话本里说穷秀才遇到下凡的仙女然后就变成了人中龙凤，还说落魄的武者遇到一个识人善任的领导者，然后两个人一起征伐天下……

“好好学习，要想不做人下人，就多看点有意义的书，话本看多了会变成草包的。”

“真的吗？可，可我没有有用的书看，娘也不给我看，她说人要知足，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没什么不好的。”

“你娘说的也不错，选择了去争权夺利，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拥有了天时地利人和，站到了最高的位置上，二是输了所有，甚至是一条贱命。若是不争不抢，还可以安稳一生，不过都是选择罢了！”

戴着辞镜织的白手套，这副手套已经陪伴顾轩辰度过无数个冬日了，虽然戴上去手依然冰冰凉凉，可心里却多少有了些许的温度。

折下一支开的美艳热烈的红梅，如鲜血般夺目的红和那极致纯洁的白形成鲜明对比，小娃娃有些想要那红梅，却又觉得落到自己手里，一定会黯然失色，也就不再纠结。

反而是认真考虑起了顾轩辰的话。

…………

“那后来呢？”

辞镜虽然觉得这娃娃听起来很有几分觉悟，但也没有特别的优点吧？能被顾轩辰看上，肯定有其他什么过人之处。

“那孩子求我赠他有用的书，我没有给。回头直接告诉了顾皇，后者虽然惊讶，但却亲自去了仁妃那边，让仁妃私下里给他请太师，教他识字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