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我和玉蕊领着小丫头从厨房把热乎乎的还散着白色雾气的玫瑰栗子糕摆上,姐妹们还没尝上几块,就见母亲的另一个大丫鬟玉环撩了帘子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笑盈盈地走上来交给母亲,嘴上说着:“夫人,高姨太太那边来了信了。外面门房的不知道,拿进来问我,我已经让刘管家带着人出去吃酒了。”母亲除了雨姨,再没旁的亲兄弟亲姐妹,只有几房远亲,而这位高姨太太是母亲的表妹,因离的远,这些年也不怎么走动,我只知道这位姨妈嫁的是位县令,年轻时也过了段舒心日子,那县令虽不是富户大族,却也是书香传家,广有田产,和姨妈伉俪情深,家中不要说姨娘,就是连个通房都没有,婆婆也是个慈善的,对姨妈如女儿般疼惜。可惜高县令三十不到,忽而染了恶疾,姨妈变卖祖产,都没有救回其性命,留下两儿两女,一家六口艰难度日,母亲看她们可怜,时常周济些银子,好在两个表哥都是争气的,读书上进,父亲私下里给他们找了个名声不太显却学风谨然的书院。
刘管家管着母亲的陪嫁,他娘子刘嫂子帮着母亲管内院,夫妻俩对外祖父那边的亲戚熟的很,每回给高姨妈家送东西,都是由他们夫妻去的,对那边的人都熟的很。只是以前每回有什么事,都是由刘嫂子两口子带口信,从没有人来过府里。
母亲也有些意外,拿过信,也顾不得姐妹们都在,便看了起来,脸上看不出表情,直到看完了交给玉环收起来,才笑着对我们姐妹说:“你们姨妈家的菊香大表姐入秋要进宫参选,先来我们家住些日子,我们若能替菊香找个教养嬷嬷更好,若找不到就在我们府里学些规矩也就是了,另外还说菊香的一应花销都带在身上,在我们府中就不必另外添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明儿媳妇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我们姐妹几个听了都很是替姨妈和大表兄大表嫂高兴,自两年前大表兄成亲母亲去喝喜酒,至今已是两年有余,姨妈家却从未来紫御城报过喜,如今大表嫂终于有孕,可见老天还是垂怜这苦难的一家人。
见堂姐妹表姐妹们笑看着我们,月清笑说:“姐姐们不知道,就是我们姐妹们也没见过高姨妈和表姐表兄弟们。外祖父那边的亲戚大多都离得远,没什么大事平日里也不登门,听说早年高姨父曾带着一家子来过,偏生我们姐妹们都府中,后来姨父了,姨妈更是关了门谢客,亲戚间几乎都不往来了。姨妈生了四个儿女,菊香表姐大我姐姐两岁,梅香表姐倒和我姐姐同年,只大了两个月,书明大表兄比菊香表姐大两岁,书觉表弟小我两岁,听说都是顶好的人。”说着又笑道:“真盼着菊表姐快些来,姐妹们越多府中越是热闹。”
早就听母亲说菊香表姐温婉贤淑,却是从未见过,依着姨父姨妈的性子,表姐表姐想来也不会差的。姨妈在信上说大概十日左右菊表姐就能到紫御城,到了第十日上,母亲一早便打发了刘嫂子和她八岁的女孩绘姐儿带着几个人去城门口接人,只是一直到晚也不见人,直到上了灯,刘嫂子才回府,说是并没见着表小姐,今儿应是来不了了。第二日又去接,直到快掌灯二门上的小厮才报进来说表小姐已快到了。
母亲因怕今儿又接不到人,没有过多的准备,这时忙一叠声的吩咐厨房多备几个精致清单些的菜,玉环在一旁陪笑道:“我早让人传了下去,夫人这时才吩咐可是晚了。”母亲点了点头说:“你可知道菊香爱吃什么菜?回头她若不爱吃那几道菜我可唯你是问。”玉环故作冤枉:“夫人也不爱怜我们做下人的操心劳碌,只爱找茬儿。夫人放心,前几天我就和刘嫂子打听好了香小姐爱吃的菜,爱喝的汤,还有衣裳的颜色样式,都备齐了,就是屋子里的摆件儿,窗纱、帘子、花儿草儿的都吩咐下去,又细细的看着她们弄好了的,就是丫鬟婆子都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近身服侍的丫鬟选了两个清秀规矩又识字的,另几个都是老实可靠的,院子里的婆子也都是老实规矩的,另外还把大小姐院子里的顾妈妈暂拨了去,那可是个忠心又有成算的老妈妈。就是一时有什么主子们想不到的,或者下人们偷奸耍滑淘气生事的,有她看着也尽可放心了,就是有她管不到的也能及时报了夫人。夫人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的了。”母亲指着玉环笑着对我们说:“你们听听,满屋里就属她最磨牙。我只不过白问了问,她就有这么一大车的话回我。”姐妹们都笑起来,说:“也是夫人待人宽厚,玉环姐姐才敢说。夫人有了玉环姐姐在身边,倒也省了好些心。”母亲笑着说:“我如今岁数大了,记性越发不好,也亏得有了她们几个在我身旁提点着,不然早不知闹出多少笑话儿了。”
正说着,外面的丫鬟来报说表小姐的轿子已进了府。
门外的几个丫头跑了出去,我看看屋里的姐妹们,看着母亲笑:“哎呀,母亲,你是长辈就坐在这儿等表姐来给你请安,我就代姐妹们先出去看看菊表姐吧。”母亲瞪了我一眼:“你这猴急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收敛收几分?都十四岁了,还是这么个燎毛的小冻猫似的,还不规规矩矩的坐好了,看叫你姐妹们笑话呢。你姨妈还说若找不到合意的教养嬷嬷,就叫你菊表姐在咱们家学些规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