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姨的性子向来喜闹不喜静,竹香馆里的丫头也比别处随意些,今儿却远远的就见满院的丫头们轻手轻脚的,竹香馆里悄无声息,我不由放轻了脚步。
门口的小丫鬟看到我,忙笑着跑过来:“这么晚了大小姐怎么来了?”我问她:“你们小姐呢?我去看看她。”皎蝉见她有些支支吾吾的,便道:“大小姐都知道了,你就说吧。”那丫头才轻声道:“大小姐来得正好,我们小姐把自己关在屋里,如今谁也不让进,就连蜻蜓姐姐和蚂蚱姐姐都打发出来了。”皎蝉也说:“如今也只有大小姐的话我们小姐还听些,奴婢们是劝不住的,大小姐快随奴婢去看看。”
还没到正屋,就瞧见蚂蚱和蜻蜓守在屋子门口,就着廊前的灯笼做针线,见了我,站起身迎上来,我示意她们噤声,悄问道:“你们小姐还在里面?”蜻蜓点了点头,似是发觉不妥,悄声回道:“小姐自从夫人那里用了饭回来,就一直在屋里,也不让奴婢们进去。”我点了一点头,说:“你们做自己的事去,我进去看看。”正要推门进去,雨姨的声音传了出来:“是莲儿吗?进来吧。”
雨姨手上拿着封信,桌上是个撕开的信封,见我进来,把,想再娶,却一直没有合适的,先夫人留下一双子女,长女佑娘今年十二,长子曦哥儿也已十岁,伯府还有两位姨娘一位通房,都未有子女云云,都是些家事,落款竟然是“林琦”,我心中一动,急道:“这信是林先锋写给你的?他要做什么?”雨姨也不接我的话,只问我:“你看他说的可是实情?”我们府和威远伯府向来走得近,自然是知道根底的,知道他说的自是实情。况且这样的事在紫御城里是很好打听的,他没必要说假话。
紫御城中很多人都知道,威远伯府的曦哥儿很得老伯爷和伯爷看信递了过来,说:“你看看这个。”我一瞧,上面写的是什么夫人早亡两年有余重,就连长房长孙都比了下去。因自小跟着老伯爷学了些拳脚,仗着老伯爷和伯爷的喜爱,行事便乖张了些,说自家是武将世家,父亲要找继母,不要说有他这个继子的武艺,便是会写花拳绣腿也行,不然他可不答应。起先大家只当是孩子话笑笑也就过去了,可有位小姐来府中做客,多问了几句林先锋,这曦哥儿就当着人的面忽然发难,出手将人推倒在地,一桌茶水差点全砸到那小姐身上,还说这都躲不过,不能给父亲做填房。这事传出去后,一般人家的小姐都不愿嫁进来,愿嫁的威远伯府又看不上,林先锋的事就这样拖着。
本来看着林先锋温润的性子,我倒是颇为他觉着可惜,哪里会想到事情竟然变成现在这样,威远伯府会求娶雨姨!雨姨因为韩家的事,一直没有人家敢来将军府提亲,如今雨姨都二十多了,也难怪雨姨会把自己关在屋里了。
我问雨姨:“你对林先锋可有情意?你若不愿意,直接回了父亲母亲,他们自会想法子替你推了。我们和林先锋也是老熟人了,他的性格秉性你是知道些的,若觉着还好,和母亲说就是了。不过依我看,林先锋倒也是难得的,家世人品也都是顶好的,武艺又好,我看他的性子外面看着像是个绵软的,内里却是刚强的,一双儿女也都大了,你若喜欢便多关照些,不喜欢了远着些就是了。你也不能一辈子就这样耗着吧?”
说得雨姨把我狠骂一顿,说我尽帮着外人说话,我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哄雨姨开怀。
话说开了,雨姨也就释然了。她倒不是不愿嫁去威远伯府,只是不想给人做填房,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儿女。她也知道以她的情况,只能给人填房,只是有些不甘心。我问她,在屋里关了这半天就在想这些么?雨姨说,也不是全想着这事,中间差了几个人去外面打听威远伯府的事,信也是那时候林琦身边一个叫吴桐的长随塞给派出去打听的长啸,另外还替林琦带了话,他家主子说“我的事无不可向秋小姐说的,秋小姐若想知道什么,直管问,我绝不敢骗隐半句。”想来,雨姨对林琦多少也是有些动心的吧,毕竟,面对那样的人物有几人能不动心?回紫御城的一路上,林琦对我们的百般温柔爱护,却又小意避嫌守礼,虽是感于我们对老伯爷的援救之情,却也看出其人品脾性,就是我,也是微微动容,在心中赞叹多少回的。
陪着雨姨说了会话,雨姨的心结也解了大半,我想着那林琦倒合着雨姨的脾性,和我们又向来走得近,人物相貌没得说,威远伯府的人事在紫御城功勋世家中也算是简单的了,林琦常年在外征战,又是府中幼子,雨姨若想在府中便在府中,若要随夫出征也好说,威远伯府中的那些事,还有那几房妾室,又怎能难倒雨姨?倒是再难寻到像这样合意的人家了。想到这些,我不由满心欢喜,替雨姨高兴。
第二日,在榴香院看到雨姨,她对着我抿嘴一笑,我知她已是做了决定,也回她一笑。果然,早饭后雨姨没有随我们一同离开,留在了榴香院。
回到莲香苑,带上紫萱和鹿鸣,洗去脂粉,摘掉首饰,换了身衣裳,又去看了趟继武,嘱咐他些话,就出了府,
天已入了夏,虽然时辰还早,街上却没有多少人,我们主仆三匹快马啼声脆响,商贩们在后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