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十分钟,黄牙和一个女人抱着一个黑乎乎的玉壶过来了。
看他们谨小慎微的样子,好像捧的绝不仅仅是一个玉壶,而是他们的命根子。
乍一看,这似乎是景德镇出产的瓷器。我顿时来了兴趣,从他手里接过东西,仔细地看了一下玉壶底部的拓印,落款是六字三行楷书,写着“大清雍正年制”,款外有双圈。看形色,瓷器的年代的确没错,是清朝年间的,这就可以断定这是个古董。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确定了年份,我继续观摩瓶身纹路和烧制的特征,越看越失望,最后无奈地摇头。
“这个瓷器是清代雍正年间的景德镇黑釉玉壶春赝品。”我失望地把东西还给了他们。
两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玉壶,大概只听清楚了是清代的,也没看我的脸色,就欢喜得差点蹦了起来:“大哥,这个罐子真的是清代的啊?那您看看值多少钱?”
我无语盯了两人一眼,仔细一想,顿时明白了,他俩压根就不知道“赝品”是什么,于是我只能用通俗易懂的话给他们重新解释了一下:“是清朝的没错,但你们的这个东西,是假货,不值钱。”
像这种瓷器,如果是清朝景德镇官窑出品,价格卖得还不错,看成色五千到一万之间随便卖。但既然是赝品,那就没有话语权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失望。
“假货?”这下两人听懂了。方才喜悦的神色瞬间化为不甘凝固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苛求道:“大哥,您再给仔细看看呗,怎么会是假货呢?这是我家祖传下来的啊。”
“祖传个屁!”我忍不住骂了一声,恼羞成怒道:“先把上面的泥巴清干净再说是祖传的吧。”
两人哑然失色,显然被我骂得有点回不过神来,半晌才哭丧着脸低声下气道:“大哥,我们错了,但这个东西,真的是从墓里挖出来的,不可能是假的啊。”
我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原来是从墓里挖出来的。好一窝盗墓贼。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岐云村现在虽然落寞,但在历史上,曾也有过风光的时候,隋唐年间,还一度是泽罗县最繁盛的村落。但是到清朝的时候,可怕的大地震使得村庄毁于一旦。幸存者在废墟上重建村庄,没想到,到了民国时期,村里又瘟疫横行,最后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下一群老弱妇孺。岐云村从此戴上困难户的帽子,再也没有脱下来。但若是仔细发掘,其实地下还藏有不少古时候的遗迹,于是便有了这些盗墓者的出现。
我呵呵轻笑,果然是盗墓贼啊。不过正如张谦所说,我们要的是货,至于货从哪里来,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
他们说出真相后,我反而没有这么厌恶他们了。
“年代没有假,是清代的人模仿景德镇瓷器造的,算是高仿。”看他们俩都要哭出来了,原本对他们只有厌弃的我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情。
岐云村的人其实挺可怜的,都已经二十一世纪高速发展的年代,而他们仍然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碰上个涝旱灾祸,颗粒无收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穷怕了,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了钱,别说是盗墓,让他们杀人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这样,我在城里有认识的人,他那里卖古代的仿制品,不过价位不高,只能给你们500块。”我想了想,基本上一转手,我还能赚个千把块,也算不错了。就看这个价他们愿不愿意卖了。
“500块?”黄牙和女人眼睛绷直,我还以为他们嫌价格低,再一瞅他们的表情,显然不是这样,他们是被这个“天价”所惊呆了。
两人面面相觑。原本已经蜡黄蜡黄的脸色又舒展开来。500块在城里当然算不了什么,但在岐云村,这已经差不多是他们一年赚的钱了。两人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假货还能卖到这么高的价钱。
“谢谢大哥,谢谢您。”黄牙和女人感恩戴德一番后,500块把这个黑釉玉壶春的古赝品卖给了我。
我拿着东西回去,张谦哟了一声:“又收了东西。”
“便宜货,赚不了几个钱。”我随意地把东西装进包里,问道:“怎么样,价格谈下来了吗?”
“还没有,罗志友说价格有点低,他要考虑一下,明天早上给我们答复。”张谦也不急,反正今晚是走不了。
我问道:“你出了多少?”
张谦笑嘻嘻地比了两根手指头。我会意地笑骂道:“奸商。”
罗志友的隋朝十二生肖铜镜,年代久远、做工精良,依我的推测,保底能卖到十万块。我给张谦比划了个“五”字,意思是五万以下都可以买。没想到张谦直接给开了个两万的价钱,这也真是有够黑的。
张谦厚着脸皮承认了,莞尔道:“我们大老远颠了好几个小时的屁股才赶到这里,要是不赚一点,怎么对得起自己。”
我想也是,搞收藏看似赚钱,但我们不是每天都能收到货。所以能跑一趟的时候,尽量多赚点,免得接下来的几个月喝西北风。
夜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