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倾盆大雨连绵不绝地下了七日,导致洪水泛滥,无论是河道,还是田间地头都被雨水灌满,甚至那些地势比较低的小城内都灌满了雨水。
莫家的几个小子站在祖屋中,徐清风是其中的一个,他是莫家族长的儿子,却因是庶子,母亲又是身份低下的婢女,又一直未能得到莫家血脉承认,所以无资格跟随父亲姓氏,只能随母姓。
母亲姓徐,为儿子取名清风,意为清风徐来的意思。
“眼见就到秋收的时候,没想到这雨却下过不停,今年怕是要绝收了……”
莫家族长莫继祖,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大雨,愁眉苦脸地叹息着,下面的各房亲戚也附和着叹息,一时间屋内哀叹声四起,愁云密布。
莫继祖眼见成功挑起了大家的情绪后,便又使劲咳嗽几下,待整个屋里重新安静后,缓缓说道:“今年肯定已经是大灾之年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明年,我们莫家人口众多,要提早做好灾年准备,今天我召集各房长辈和兄弟姐妹们过来,便是想与大家商量怎样熬过这大灾之年。”
“族长你的意思呢?”
“继祖,你是莫家的族长,有什么想法先说出来听听。”
“是啊,是啊,大哥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想法。”
……
莫继祖见到大家希冀的眼神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才说道:“我的想法是从现在开始,就开始削减大家平时的钱粮用度,等到灾荒年间过后,才恢复正常……”
话未说完,下面就炸了锅,有坚决不同意的,有诉苦的,也有人问怎样个削减法。
“我知道大家都有各种各样的难处,可是这大灾之年,哪个家族没有难处?如果我们不早准备,共度难关,那我们莫家的家族还能传承下去吗?我这都是在为整个家族着想……”
“族长问钱粮削减多少?”
“统统削减一半。”莫继祖大手一挥,然后未等下面的人反应过来,就又接着说道:“为表以身作则,我家里的妾室和孩子每月例钱全部削减,粮食削减八成。”
“啊!”
就在众人为这个决定震惊时,人群后面却传来嘤泣的声音。
“谁在哭。”莫继祖皱了皱眉头问道。
“是妾身。”一个面容清秀的妇人从后挤出跪在人群前面。
莫继祖看见眼前的妇人,勃然大怒,骂道:“你个贱婢,在此哀嚎什么?”
“老爷,妾身求只削减风儿的粮食一半好吗?他才八岁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妾身自愿将自己的粮食削减到九成。”
众人突然反应过来,莫继祖这个老狐狸,面上的话倒是说得大义凛然,可他实际上只有两个孩子,等于说他众多的妾室中只有一个生有孩子,也就是说除了正房嫡子外,只有这个哀求的莫徐氏生的那个叫徐清风的儿子,而这莫徐氏还是个连妾室身份都没有的婢女。
牺牲一个从来就未得到承认的儿子,换来削减整个家族一半的钱粮,倒是非常非常的划算,至于那削减一半的钱粮最后到底会不会落入家族里,那就很难说了。
“你个贱婢,此处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给我滚出去。”
懵懂的徐清风,见到母亲跪倒在地哭泣,下意识的也跟过去,跪在母亲身旁,见到父亲发怒,忙问道:“老爷,为何要削减我与母亲的钱粮,麒麟少爷的钱粮为何不削减?”
“孽障,难道你不知道你是贱婢生的吗?怎能跟我儿麒麟相比,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麒麟是我莫家的嫡长子,以后我再听见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当心我扒了你的皮。让你母子长记性,我重新决定,从今往后你们的粮食削减到九成你们记住奴婢就是奴婢,主家让你生就得生你死就得死,没有资格跟主家讨价还价;另外,罚你母子二人今晚不得进食。”
夜晚的时候,莫继祖踏进了徐氏和徐清风居住的房子,这座房子在他的记忆中,自从徐氏生下徐清风被赐下这座小厢房后,他从未来过这里。
他来这里当然不是来关怀莫徐氏和徐清风,而是来告诫母子二人,什么是嫡庶,什么是顺从。
“徐氏,莫说麒麟是嫡子,就算没有麒麟,你儿子也不可能在我这里得到名分,放弃你那些痴心妄想,做奴婢就要有做奴婢的本分,顺便教育你的儿子,什么叫婢女生的儿子,不要以为沾上点老夫的血脉,就可以跟老夫扯上关系,告诉他什么叫顺从,做为奴婢只有无怨无悔地顺从和服从主子,才能活下去,否则,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莫继祖最后几个字说得非常严厉,跪在地上的徐清风和母亲,等到莫继祖拂袖而去很久,才敢从地上起来。
这一夜,徐清风突然懂事了许多,明白了许多事情,包括嫡庶之分,包括什么叫奴婢,什么叫顺从,不过在顺从这方面,母亲却有另外的诠释,也让徐清风知道母亲从未透露过的家世。
母亲的家族是世人所称远古大巫刑天的后人,就是那个头没了,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手持战斧,永不屈服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