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大帝说着便就从凌霄殿上退去。然而玉帝却是没有再说话,只是端坐在尊上之上。下方广目天王虽是等得腰腿酸麻,却仍不敢发出半点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广目天王等得快要失去知觉之时,忽听侧殿卷帘外有人低声道:“陛下,地府阴君阎罗王到了。”
玉帝点了点头,然后朝已经快要化做石头的广目天王说道:“你去兜率宫太上道祖处,将此事禀明与他,道祖若有吩咐,即刻回来禀告,若无吩咐,你就去南天门值守吧。”
广目天王立即如蒙大赦,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先朝玉帝拜了拜,然后赶紧出了凌霄殿。
他既得了旨意,不敢有所耽搁,急急来到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前那看门的道童禀明了来意,这才被请了进去。
兜率宫是太上道祖之处,广目天王这等看守天门的守将自是不够品级来此的,所以他一进宫门,立即被眼前的一处处祥云彩雾所吸引。
复又往前行了一程,只见亭台楼阁之间遍布着说不上来的仙花异草,芳香阵阵的草木之后,又有数丈高的五色山石,山石后有清流潺潺,真个是一派仙家福地。
广目天王看得目不暇接,一时竟然忘了前行,被那道童喊了一声,这才赶紧收了憨态,急急跟了上去。
及到正殿门前,那道童回头让广目天王稍等,然后就进得大殿去了。广目天王见那飞檐斗拱间气势非凡,一时竟怯了三分。又往一侧看时,只见不远处却有一个牛栏,上面拴着一头青牛。
那青牛原本只是四蹄蜷卧在槽,见广目天王望来,立即抬起牛眼瞪了他一下。广目天王吓了一跳,知道这就是太上老君的坐骑青牛,当下朝青牛点点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便就悻悻收回目光,再也不敢多看。
他正在等时,先前那道童忽然从大殿内伸出头来,“天王随我来。”
广目天王不敢迟疑,赶紧跟了上去。既入得殿中,广目天王首先被中堂上那巨大的活灵活现的阴阳鱼所震撼。
阴阳鱼之下,太上老君正端坐在尊位上,两侧又有两名眉清目秀的仙童默然而立,其中一人手中捧着紫金红葫芦,另外一人捧着羊脂玉净瓶,见广目天王站在殿下,三人齐齐朝他望了过来。
广目天王这时才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赶紧跪地拜道:“参见道祖。”
太上老君却并未立即答话,只用手中拂尘轻轻一扫,便就将广目天王“扶”了起来,“我这是兜率宫,不讲那些俗礼,起来吧。”
广目天王心中一凛,不知老君机锋所在,一时间只觉脚底好似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一般,只好尴尬地立在原地。
老君道:“玉帝有何旨意,直接说吧。”
广目天王立即松了口气,赶紧将南天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问道:“陛下有言,叫问道祖有何吩咐。”
老君道:“这才多少年过去,怎么又生这等乱子。那死的菩萨也好,这边冒出的佛光也罢,俱是西方人物,他又何必一个菩萨去惹另外几个菩萨。”说着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说道:“去吧,谁惹出的乱子就让谁去理会,我老道能有什么吩咐。”
广目天王听了这等言论,一时间胆战心惊,正要跪拜退去,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只躬身拜了一拜,便就直接退了出去。
他走到中庭,在五色山石处理了理的自己的官服,正待迈步出去时,原本收在袖中的赤龙却是忽然跳在地上,身子一弓,竟是直接呕了起来。
广目天王疑惑万分,就要上前细细看时,后方忽然传来那个带路道童的声音,“天王,何故在此喧哗?”
广目天王应了一声,赶紧将地上的赤龙抓在手中,三两步跑出殿外,急急往凌霄殿中复命去了。
兜率宫中,那道童见广目天王离开,便就回去缩头回去了。而在前面那亭台楼阁间的仙花异草中,正有一个衣衫破烂的男人惊魂未定地躺在其中,正是刚刚从那赤龙嘴里跳出来的郑家山。
好在有流水潺潺遮住了郑家山的喘息声,要不然即便他努力控住自己的呼吸,也肯定会被正殿外的青牛听到。
郑家山躺在花草深处,身边虽是弥漫醉人的花香,但是他一心念叨着从南天门逃出去,又哪里管他是香还是臭。
然而他正在琢磨着自己这是掉到什么地方之时,忽见正殿上悬着一块匾额,定睛去看时,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兜率宫”三个烫金大字。
郑家山登时愣在原地,身子一歪,立即压倒了一株仙草。他赶紧翻过身子,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下。
先前南天门喊杀声震彻天地,他才能隐约听到一些外面的情况,及至广目天王辗转凌霄殿和兜率宫时,两处大殿都极为安静,他又哪里知道身在何方。最后好不容易从赤龙的嘴里蹦了出来,没想到却是落到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宫。
他正惊魂未定之时,正殿中忽然走出一个道童来,那道童一边走,一边念叨着:“麒麟草,休烦恼,碧玉妆成三寸高,长生永不老,咦,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