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郑弘轩一个大老粗，姑娘家含羞带怯的心思他是一点也没接收到，只顾着凶着眼神瞪回去，还有点不明白沈步月今日那套装扮究竟还有哪里不妥，竟然招了这么多人的眼光。

“八王妃的面目我只见过几次，如今想起来也不是甚清晰了。”沈步月边在路上打量着，边漫不经心的跟郑弘轩说着话。

沈步月还特意去春梦阁看了那个被沈傲包下一夜的清倌，眉目上也难寻什么熟悉的踪迹，想是这些年的借酒浇愁大概都还有些掩人耳目的成分在。既然如此，也算是省了不少力气，不用那么认真寻找了。

京都贵为天子脚下重地，自然是少不了这等寻欢作乐的场所，大到能在城中央有自己一处地方的春梦阁，小到各小巷子里的暗娼，做这种生意的人数不胜数。

沈步月听了顾太妃在京都内的眼线安排，到了一家暗娼巷子，比之春梦阁里的各妖艳多姿风姿绰约的姑娘不同，这巷子里大多是徐娘半老的娼妓，有的甚至瘸着残着，只能依靠偶尔上门的恩客勉强度日。

一个中年发胖的女子掂了掂手里的银票，眼神打量着沈步月与郑弘轩，露出一口黄牙笑道：“两位俊公子一定要买这么小的？要等到熟可还要等好些时候，哪里比得上妾汁水丰沛动人……”

郑弘轩皱了眉挡在沈步月面前，低声道：“莫要多话，收了钱交出人便是，再乱说话，当心你的舌头。”

他在军营中混迹多时，虽然不一定接触过，但见过的军妓也已经不在少数了，应对这种死缠烂打的女人总还是有些办法的。

中年女子扫兴一般的瞪他一眼，廉价胭脂修饰过的眼角粗糙不堪，让人不忍再看，她扫兴的“嗟”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小屋子，不一会儿手上就拎着一个瘦小的姑娘进来了。

那姑娘看样子不过十四五，该是同沈晴月一般年纪的，可身子却过分的瘦弱，缩在那里让人都要以为她是个还不够十岁的孩子。不过脸上倒还算干净，五官中隐隐看得出些清丽的味道，若是放在这暗娼巷子里，想来将来也会是个热门去处。

“这丫头十六了，不过身子还小着呢，因为不听话没怎么接过客，若是想要得了好滋味，公子们可还是要好好调教一番。”中年女子将女孩掼到地上，她瑟瑟发抖的往一旁躲了躲，眼睛飞快的看了一眼沈步月和郑弘轩，便只顾着缩着身子不说话。

虽然是暗娼巷子，基本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中年女子看她只蹲在那里不说话，有些不耐烦的上前踹了她屁股一脚，骂道：“都不知道是多脏的身子了，装这副样子给谁看呢？有了贵人要买你，还不赶紧起来好好伺候着，说，你叫什么？”

女子被踹的身子不稳前倾了一下，堪堪伸出双手来扶住了，她低着头，小声呢喃了一句什么，中年女子闻言又是一脚：“说给谁听呢？大点声！”

“莲儿！我，我叫莲儿！”似乎是被踹的狠了，那女子抱着头大声喊了一句，身子却颤抖了起来，沈步月冷眼看着，问道：“听话么？我可不想买个不听话的给自己找罪受，也不想动手给自己添麻烦。”

这回还没等中年女子回话，地上的女子便忽然站了起来，那双没多少神采的眼睛里忽然多了几分光彩，她大声道：“我会听话的！一定会听话的！”

看来是终于想明白了，与其待在这暗娼巷子里做着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到老死，不如现今被卖出去，虽然仍旧是差不多的营生，但只要能见到光，就比现在的处境好。

沈步月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那中年女子收了银子也知道这两个公子对她没什么兴致，早就兴致缺缺的转脸回去补觉，只有那名叫莲儿的女子还在笔直的站着，身子还在不停的打着摆子。

唤来外间候着的小厮给了那女子一件披风，遮住她身上破烂又鲜艳的布料，沈步月与郑弘轩转身出了门。那女子体弱，要被小厮背着才能上了马车，沈步月远远看着，目光都跟着远了起来，还是郑弘轩扯了她的肩膀，问道：“这巷子里是香还是怎么着？还不走？”

沈步月终于回过神来，冲着他微一笑。她与郑弘轩虽然自小相识，但毕竟聚少离多，相熟的面貌并不多，她刚才如此冷厉的说出那番话，本以为会让郑弘轩受惊，如今看来，这样心思大过天的竹马，还真是她的福气了。

两人慢慢步行出了巷子，这段路明明不长，可真等走了出去见到太阳的时候，却感觉仿佛走了好久好久。回头再看看那阴暗的小巷，仿佛那是人类不会踏足的地方一般。

与那日在陶然居见到薛进已经有段时间，听说薛进这几日几乎是天天在那个地方，以前虽说也去的勤，总不如现在这般定时定点一样，简直像是在那里等着什么人一般。就连他那宝贝独女，平日里很少带来陶然居的，如今也隔三差五的跟他来一趟。

沈步月却只做不知，一味晾着他。

薛进那是实打实的花花公子脾性，这么多年也未曾变过，虽然自己扮的是男子，但欲擒故纵这招绝对好用。

更何况她现在忙得很，实在没空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