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步月四下查看一番,发现桌上的碗里还有未尽的药渣,便更确定心中所想,恰巧这时外间传来窸窣脚步声,沈步月忙隐身在暗处,摒了呼吸听着。
“姑娘日后可不能再这样任性了,刚才险些就被夏贵人撞见了,这要是被德妃娘娘知道,我们可都是要受罚的。”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女官声音。
“我知道了,只是屋子里太闷了,我喝了药想吐,才出去喘喘气,日后……日后我定然再不会这样的。”这个声音却有几分熟悉,尤其是此刻带着几分还未安抚下去的惊讶,更添熟悉感觉。
沈步月微抬眼确定心中想法。
果真是碧桃。
先前说话的女官扶着碧桃到一旁坐下,看她拘谨的样子似乎也有些不忍,站在她旁边劝到:“姑娘也不要总是这样畏畏缩缩的害怕,虽然如今您还没有名分,但有了肚子的这位,您还怕日后的日子过得不好么?如今您只管好好养着身子,待到半年之后,您就是这后宫里的正经主子了,到时候要什么没有?去哪里不行?”
碧桃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听着女官的话兴奋的脸颊都微红。过了一会儿才道:“现在的日子其实就挺好的,只是……只是大皇子他总是不来见我,我有些害怕,孩子,孩子也会想父亲的。”
“嘘——”女官以一指压住碧桃的唇,有些紧张的走到窗口左看右看,关了窗户这才又走了回来,有些严肃的低斥道:“姑娘莫不是又忘了德妃娘娘嘱咐的什么?这些话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吗?”
“我,我又忘了……”碧桃也急了起来,坐立不安的问:“窗外没有人吧,没有人听见吧?”
“没人,不过姑娘日后还是要注意。”女官的语气严肃了些,碧桃听着竟委屈的垂起了泪:“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总也不来,已经有好久了,自从入宫我还没有再见他,眼看着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我好害怕,我……”
那女官只是站在一旁,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道:“姑娘出身民间,不明白后宫的女人都是怎样生活的,待您日后能出去了便知道了。每个后宫女子从一开始,都是在等,有了身孕又如何,就算是生了病快死了,还是要等那位想起您,您才算是个正经人,若不然总是一具只会等着的木偶罢了。”
碧桃仿佛被这一席话吓了住,哽咽也不肯出声,只有眼泪一直在往下滴,她用手狠狠揪住了小腹上的衣服,将已有三个月身孕的肚皮勒出个清晰的轮廓,片刻后又无力的松了开,无措的满目仓皇。
“姑娘也不用怕,如今您有了身子,这就已经比很多女子走在前头了。又有了德妃娘娘的承诺,您此时只用好好保养便是了。”女官又劝解几句,可碧桃却始终没再说话,静默一会儿女官也再无计可施,端起药碗便告退下去了。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的只剩下碧桃垂泪的声音,她微微抽泣,声音压得低,却实在悲伤。沈步月亦被此种境况牵住思绪。
她本以为一连几月宫中没有碧桃的消息,大概是被沈相宁安排在宫外,暂且不想管,毕竟只要沈相宁对沈信露一点碧桃的消息,宫中就不可能这般平静,可她从未想过,碧桃没有动静,竟然是被于月景藏在了宫里,藏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照拂着身子却不给一点名分,只让她肚子一日一日的长起来。
这是为了什么?
“孩子,孩子……娘亲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长大,这样娘亲才能有机会在这里活下去啊……”
屋中又响起了碧桃的低喃,可那尾音渐渐模糊不清到难以辨别,沈步月探了一下周围声响,轻声离开了这间简陋的房间。
申时。
各宫嫔妃已经在各自席位上坐好,只剩上首几个位置还空着,沈步月作为此次宴会的主人,坐在下首前排位置,旁边是已经换了一件湖蓝宫装的于月景。楚云深自然也是在的,不过毕竟男女有别,他的席位与沈相宁并排着,在女眷的后方,不是那么显眼的位置。
申时一刻多,陈南华穿着皇后凤袍姗姗来迟,沈相月亦跟在她身旁,两人穿戴打扮皆尽显奢华,让人从装扮上便能认出她俩的身份。陈南华还有些母仪天下的气度,站在首位上满面笑容,沈相月却只是冷着一张脸,明摆着看这一群莺莺燕燕、尤其是站的很近的沈步月不爽。
“各位妹妹们,这次宫宴是为长乐公主接风洗尘所设,也算是个家宴,望各位不要太过拘谨,放松些便好。”
陈南华说完这席话,堂下又高呼一遍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之类的话,沈相月早没那个耐心听完,沉着脸色站在一边,等她们说完便走到自己位置上坐好。掠过沈步月时连不屑的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片刻后沈信也带着乔萱来了。按照位分乔萱应该坐到离主位很远的下方,但沈信那副样子明摆着离不开她,陈南华也算是体贴,早早让人在沈信身边又设了个位置给乔萱。
自涪城一别,沈步月好久未曾认真打量一下沈信。时间过去三个月,他好似又胖了不少,脸颊却是红润健康的,看起来得了佳人确实让他生活惬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