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有什么阴谋在等,她都不惧。
这样想着,沈步月在见到来使的时候表情几乎要绷不住。
登基大典之后还有宴会,晋国使者自然是坐在前列,他似乎没看见沈步月阴沉的脸色,频频劝酒。
“不愧是陛下,我晋国陛下一直对您很有好感,可叹如今身份悬殊不得一见,临行前嘱咐我替他敬陛下几杯,还请陛下莫要推辞。”
使者眨着一双桃花眼,目光定定锁在沈步月身上,连一丝也未曾分给台下歌舞。他举杯,酒液顺着喉头一动滚落,眼睛却依旧盯着沈步月瞧,似乎是拿她下酒了。
沈步月坐不下去,寻了个借口早早离开。
她没去如今帝王寝殿,反倒是回了未央宫,一路不紧不慢走走停停。于是她遣退下人一踏进宫门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楚云深!”沈步月忍无可忍地叫出来,“你是嫌命长了吗,我一开口就可以叫你回不去晋国。”
“哦?那你为何要遣退宫人?”摘了易容的楚云深低头亲了亲沈步月的耳垂,笑道:“一别半年,可有想我?”
“你可别忘了,我们已经和离,如今交易也结束了!”炙热呼吸从耳畔扫过,沈步月身子一抖,运起内力推开楚云深,质问道。
“这话可就让人伤心了,”楚云深却没脸没皮地又凑近了一点,轻声道。
“我可很是思念王妃,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这话似乎是震到了沈步月,她露出一个苦笑来。
“我未尝不知,只是你我无权时,生死无数,分不出一丝心神给这情爱,如今到了这个位置,却是留不下情爱作为软肋在这世间了。”
沈步月越过楚云深的手,坐在镜前旁若无人卸起妆来。
楚云深想起两人还是夫妻时,她也曾是这样熟悉的动作,一时情思难抑。那时举案齐眉,却不知是几分真心与假意了。
沈步月却不管他,自顾自继续道:“那时我们便不过一场交易,如今你同我说什么真情?”
她放下拭面的软帕。“不过我也不比你好些,也没资格来指责你。”
“楚云深,我们这样的人,注定与情爱无缘。”她回头,认真地说。
楚云深看了看她神色,心知无可挽回,一时间心里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感情,一点一点的酸意漫上来,涩涩地戳着心窝,他却无法可想,只能叹一声天命弄人。
“只是我这句话,你听不听我都是要说的。”楚云深笑了笑,神色郑重一些,不似之前调笑那般。
“长乐,我心悦你。”
“以前就是,现在依旧,往后也不会变。”他朗朗笑出来,“或许这样的感情,反而适合我们。”
沈步月于是也笑了,他们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若不是隔着两国鸿沟,做不成夫妻也该是知己的。
“这样也好。”
如此亦敌亦友地纠缠着,一辈子大概很快就会过去了吧。
“珈蓝,来陪我喝一杯吧。”楚云深突然挑了挑眉,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坛酒。
他叫了两人初见时沈步月用的化名,于是沈步月配合着,道了一声“楚兄”。
两人相对而坐,一坛酒很快便见了底。
“林兄,这最后一杯,我们就一起干了吧。”楚云深摇晃着酒坛,为两人斟满。
沈步月自然无不可,两人一饮而尽,相视一笑。
“早些回去吧,国不可一日无君。”沈步月觉得自己可能是上了头,关心了一句。
“承蒙陛下关心,只是在下得了国君口谕,要与大烨结为同盟的,不敢早回。”楚云深眯起眼,笑得像极了一只狐狸。
这倒是件好事,沈步月便应了下来。
若是今天之前,楚云深说想要结盟,她肯定会算清情势,免得这狐狸趁虚而入,但这一次,她想信他。
建业十三,太子沈传出征,大胜,奈何三皇子暗中作祟,谋得沈传性命。皇太祖大恸,追封逍遥王。而后坊间传闻太子妃芳华夫人林楠琪与侍郎薛进有染,实为三皇子与薛进勾结。
建业十五年,三皇子沈信继位,年号隆昌,遣芳华夫人并太子遗孤长乐长公主去往大漠,名为祈福实为软禁。
隆昌六年,长乐长公主应诏回京,嫁与晋国齐王楚云深为妃,几月后两人和离。
隆昌七年,长乐长公主将沈信所为昭告天下,沈信畏罪自杀,长乐长公主与宫中寻出皇太祖遗诏,上书封长乐公主沈步月为皇太女。长乐长公主应诏继位,年号永安追封沈传为皇帝,林楠琪为。
而后晋国新帝楚云深谴使求和,两国结世代之好,塞外老叟五十年不识刀兵。
沈步月放下手中新拟好的史书,勾出一个笑。
这就是以后会留下的历史,虽不尽真实,却是她最满意的。
已是五十年以后,再回想起,年少时那段惊心动魄已经记忆模糊,只余下五十年烟雨,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