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之马上回敬:"海棠那边怎么不见你这样?"
沈亦霆笑,没有说话,又是狠狠的要了一遍。
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晚之早就没了力气,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手也是紧紧缠着他的腰,心满意足。
许久,沈亦霆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在这样宁静的夜晚分外清晰,可晚之知道,哪怕现在人声鼎沸,他说的话她也会听到,更会钻进她的心里。
沈亦霆说:"你为了生他受了那么大的罪,我看见他笑呵呵的就不爽。"
晚之说:"傻瓜,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那疼受的住。"
沈亦霆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最恨我自己在那看着你疼。"
这短暂的回忆结束,晚之又看向了自己手中剥了一半的菜,淡淡的说:"他最在乎的只有我,他儿子女儿都要靠后排。"
杜曼瞥了她一眼,却在心里无比肯定这话。
这时间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取代陆晚之在沈亦霆心里的位置,谁也不能。
??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晚之和杜曼的活儿也干的差不多了,二人准备回厨房准备午饭。可这时候,海棠和家望同时大喊了一声"祖奶奶",而后就是海贝的嚎啕大哭。
??
杨先生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
医生说老人情况不好,但所谓的情况不好,也只是年龄到了,自然器官都逐渐衰竭,这一点避无可避。
沈亦霆对此没说什么,只是叫李克奇守着,还让佣人给杜曼打电话,嘱咐她照看好孩子,这边先不要过来。
交代好以后,沈亦霆去了走廊尽头的阳台,晚之马上跟了过去。
她看到他一直在摸口袋,就知道他是想抽烟,。其实,他早就已经不抽烟了,只是偶有愁思的时候,可能才会点上一支,来舒缓一下。
"车里有烟,我去给你拿。"晚之说。
沈亦霆抓着她的手,说了句:"算了,不抽了。"
之后,夫妻二人并排站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亦霆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老师的丈夫是在老师三十岁那年去世的,因为空难,在去英国的飞机上,没了。"
关于杨先生的过往,晚之并不清楚,她只知道杨先生有过丈夫,但是却没有孩子。
"在那个年代,老师三十岁还没有孩子,在人们的眼中是个异类。可是她的丈夫愿意宠着她,依着她,和她一起花前月下,吟诗作对,两个人又是夫妻又是挚友,更是灵魂上的伴侣。谁也没想到她的丈夫就那样的走了,留下了老师孤身一人。而老师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过感情经历,一个人撑到了现在。"
晚之不禁回想到杨先生第一见到海棠时的神情。那眼中除了一个作为长辈的慈爱,是不是还有些旁的?
愧疚?惋惜?哀叹?没人知道。
"其实老师都九十七了,过去说人到七十古来稀,她这一生也不亏。"沈亦霆一笑,倒像是安慰自己。
晚之握住了他的手,什么也没说。
亏与不亏,又怎么是外人说的算的呢?杨先生的思念,又怎么能是外人能体会的?
六十七年,一个人走过,任谁都会寂寞吧。
"晚晚。"沈亦霆忽然喊了她一声。
晚之抬头看向他,就见沈亦霆淡漠的神情中多了些她看不懂的神情,他说:"你不是是一个摄影工作室的会员吗?我们带着海棠和海贝去照张全家福。"
那一瞬间,晚之不知为何沈亦霆在话毕之后的那一抹笑容,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像是在刹那间参透生死了一般,更懂得了为什么会有"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的"悲情之语。
她扑进沈亦霆的怀里,和他说:"如果我先死了,你怎么样,我管不着;可如果你先死了,那我就去地下??"
"不许胡说!"沈亦霆冷声道,语气里带着愤怒,还有恐惧。
晚之松开他,不觉一笑,说:"你要是先死了,那痛苦岂不就是全留给了我?你想的美!我一定做鬼去找你!"
沈亦霆听着她带几分狠辣的话,不由皱紧了眉头,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
因为她心似他心。
易地而处,如果晚之走在了他的前头,他可能活不过多久,但是他一定会待到海棠花开之时,将她的骨灰埋在树下,然后再找一个大雨的日子,随她而去。
晚之盯着沈亦霆,眼中渐渐被泪水噙满,她咬牙道:"你许不了我白头偕老,就别管我的死活!"
沈亦霆见她如此,笑了。
将她拥入怀中,他轻声说:"我知道了。"
晚之一下子哭了起来。
她可做不到像杨先生那么坚强,带着逝去丈夫的人生活下去,忍受着长命百岁,这样的孤独,她熬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