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他们也饿了,用茶和酒填肚。”
老妪笑而不语,摸了摸小男孩束长的头发,眼里闪着混浊的隙尘。她朝仝渊望了过来,干燥的脸上是缩紧的皮纹,有意无意的敛起。仝渊全然不在意的端起茶壶,敏捷的往杯里倒水,茶水极其精准的流入茶杯里,一点也没有溢出来,好像壶端口连着透明的细管。仝渊轻轻泯了一口,用狭长的眼睛看着小男孩。
“婆婆,他怎么不用流让茶壶自己倒水,那岂不是很方便?”
“这里人多眼杂,不必要的场合是不用施展的,况且并不是什么人都会操控流。有些神族里的人,连流是什么都不知道。”
流,其实就是一种灵力,如风如雾又如云,不规则的存在于天地间每一个角落。它可以被引导、成形、塑造和操作,甚至实体化。是一种可以凝聚操纵的力量,以一种秘术的方式释放。
茶壶悬浮在半空,往另一个茶杯里流线倒水,直至渗满。仝渊一句话也没说,手中的茶杯快速飞向老妪,空中没有任何溅起的水珠。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酣畅而完美。老妪伸出干枯的手,展露出一个可掬的笑容。而小男孩却在一旁,露出一个很倾斜的微笑,完全不符合他这种年龄的笑容,狡黠有睿。
仝渊此时的情绪很复杂。一是他从没觉得这一老一少是普通人,二是茹琉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心里有怨又忧,甚至惶恐。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一颗如露珠的冷汗,悄悄的融在他的长发里。而老妪把仝渊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脸上依旧是一副雍容可亲的状态。
月光煦煦的照亮门口的青石板路,窗棂上漾着似有似无的黑点。
当风痕踏进门槛上的时候,大堂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其中包括坐在西角的仝渊,老妪和小男孩,东隅的浮颉,还有坐在最北的败柳。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投宿。老板娘也是有点讶异,柳眉微蹙。不过还是笑得花枝乱颤,迎向走到她旁边的风痕。
风痕在最中间的桌子旁就坐了下来,点了一壶画洱。
不知什么时候,大堂的前台多了一个一身素袍的女子。她面朝着前方,手搭在漆黑的琴上准备抚琴。琴音幽幽响起,时而如芦苇丛淙淙流淌的蜿蜒小溪,时而如山涧隆隆的银链水瀑。时而十面埋伏,时而落雁王嫱;时而汉宫秋月,时而渔樵问答……
铿――――
弦音被拉长的扭曲,一根琴弦断了,素袍女子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弹琴。接着在众睽下,第二根断了。素袍女子羞花的面容,布满了惶恐。她的手在不住颤抖,触碰不到任何一根琴弦,而琴弦一晃间就又断了一根。她的瞳孔流溢着恐惧,如琥珀溶化成泥泞,像是要淌出眼睑,迷惘的望着前方。
一瞬间,莫名的恐惧,浮上心头。同时,封尘一袭银亮的长袍,他扬了扬精细的眉毛,眼睛像闪着光亮。他的嘴角挂着平和的微笑,踩着茹琉的尸体,走出了房间来到大堂。
素袍女子面色苍白,惊恐的望着封尘,把大堂里所有目光都吸引在封尘身上。风痕只是抬了一下头。
嚯―
嚯―
最后的两根琴弦兀自断裂。
素袍女子娇躯不住的颤抖,好像见了鬼一样望着封尘。封尘像冰冷高贵的神灵,眼睛泛着白光,扫过大堂里每一个人。瞥向西隅的仝渊和一老一少,最后把所有的视线停留在仝渊身上。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来,对着仝渊说:“等很久了吗?”
仝渊身躯微颤,很快冷静下来。他知道茹琉已经死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好茶!”
茶壶又顾自的倒了一杯,动作就像刚才给老妪倒茶时一模一样。只听“请!”一声,茶杯如疾风飞向封尘。在半空爆裂,茶水像浪花四溅。浑浊的液体拉成长线,凝固成锐利的冰棘刺向封尘。冰棘刺破空间的瞬间,突然化为袅袅烟气,。仝渊面庞疆硬,视线凝固在封尘俊美的面容上,嘴角勾起扭曲阴靡的弧度。说了一句。“看来,要杀你的人不止我一个。”
说完,仝渊的脖颈在众人的眼中断开,脖子上是一个刀划过而平整的切面,血如泉注喷射而出。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上。大堂里的人惊恐的望向封尘,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封尘下的杀手,他们确信在场的人没有几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指都没动一下就杀死一个不比他们弱的人。他们脚步踉跄,惶惶的冲出门外。封尘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匆促离开的人群,而是看着已经死去的仝渊,皱起了眉头。
留在大堂里的,还有九个人。封尘、素袍琴女、白昼、风痕、浮颉、老板娘,老妪和小孩。第九个人就是已经死去的仝渊。几分钟后,门口站着一个浑身血迹的紫袍人,左手捂着胸膛,右臂空荡荡的,像是被巨齿撕咬,血滴答滴答的掉落在门槛上,沿着土缝流进大堂。他满脸血迹,眼眶撕裂,目光涣散像被索了魂,他哽咽的说:“有鬼……”他把左手从胸口移开,胸膛正中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血洞,血洞还汩汩的淌出血。他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