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穿过云层,照进山洞的时候,洞顶岩壁上凝结成冰的水恢复了原本的面貌,一滴一滴地沿着石头间的缝隙往下流,滴了很久很久,终于滴干了地上的沙尘,让地面出现了一个个小窝。
在他身体上细细的冰丝,也融化了,因为水很少,所以只能勉强润湿他的衣衫。
轻微的打理布料的声音,悉悉索索,宽阔厚大的白绒毛大衣皮在了他一动不动的身体上。
只可惜,他的身体依然冰冷。
而且,哪怕是点燃一堆炽热的篝火,也无法为他带来一丝温暖。
因为在他身上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他已经待在这个山洞里两三天了,可是他早已失去灵魂的身体并没有任何要腐坏的迹象,没人知道为什么。
照顾他的姑娘,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她坐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蜘蛛都已经在她身上结出了蛛网,而那个男孩却被她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咳咳!”
突然,两声沉闷的咳嗽打破了空气的宁静,也预示着生的气息。
他睁开眼睛,眼眶里映入的不是这个山洞的顶部,也不是那位颓废的姑娘。
而是写着大大“奠”字的花圈和灵位上惨白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挂着璀璨笑容的姑娘,那姑娘青春稚嫩、天真无邪。
他和她相识在高山峡谷之间,如果不是铁路和公路都经过这里,就永远不会有人在此停留。
而后的每一天,他们都相伴度过,他们一起走进学校的课堂,一起走出敞开的校门,一起走在回家的大路上,又或者一起坐上叔叔的车。他们一起去大海边,一起听风,一起寻找小鱼小虾,一起追逐浪花。
后来她恋爱了,她每天都在楼道上望着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他,在路旁等着打球累了的他。她似乎是深深地沉浸其中,又好像永远无法自拔。他为她端茶倒水、车前马后,他为她做着点点滴滴的小事,还有轰轰烈烈的大事,可是在恋爱中的她,忽略了。
后来她失恋了,那个男孩根本不爱她,他为了其他更多的东西,抛弃了她。看着她伤心难过的样子,即使是平时在人前人后低声下气的他,也想去教训教训那个人,可是她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完全收敛。他对她,永远言听计从。
再后来的一天,她找到了那个她愿意付出终生去寻找的人,找到了她的真命天子,只可惜,那也是那个人死的那一天。
终于,这个陪伴了他童年时代和青年时代的姑娘,在寒风狂啸的海边高崖上、咆哮汹涌的大海里,结束了她懵懵懂懂的生命……
为什么啊?为什么她从未正眼看他,她明明知道他的心思还要让他如此难受,而她死了他却要悲痛欲绝呢?
因为他只有她啊!
在这个世界上,他的所有所有,都只有她。
……
“你醒了啊。”
那个女孩,在停止了哭泣后,第一次发出声音,她似乎不记得他死掉了,她只知道,眼前的他,醒过来了。
她并没有因此激动万分,也没有兴高采烈,就好像……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她走在高高的白色石阶上,石阶旁边伫立着一个个高高大大的披着圣光的天使,她梦到她威风凌凌地坐在黄金打造的神圣王座上,梦到宇宙万物向她朝拜。
天空仿佛张开了眼,巨大的金色光柱从九天之上垂落下来,将她美丽俊俏的脸映衬得更加完美无瑕。
所以她忘掉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忘掉了此刻枕在自己腿上的这个男孩早在几天前就被穿甲弹击碎了头颅,忘掉了他在悲痛欲绝中魂飞魄散,还有她在愤怒之中引爆了天地。
她仅仅当作他是睡着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醒来。
所以,他真的只是睡着了,还在睡梦中,去参加了心里姑娘的冥礼。
最后,他理所当然的醒过来了,醒来了,看见了垂头散发的她。
“啊?……我?”
她仿佛转瞬之间就清醒过来,恢复了意识。急忙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擦了擦敷满了泥灰的脸。很幸运的是,洞顶的冰块融化后,水滴已经在她的脚下积起了一个小洼,正好可以拿来当镜子用。
她通过水面的反射,看见了这个老巫婆模样般的自己,一时间,她几乎快要疯掉了。
她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样子,蓬头垢面也好,衣衫褴褛也罢,只要不被南宫陌看见,什么都好说,只可惜,南宫陌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大腿上,专心地看着自己,就像一只刚从娘胎里出来的小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啊!!
以前的她是多么希望他能多看自己几眼,如果能够像现在这样盯着自己看,那她做梦都会笑醒,可现在她多想大吼一声——“大哥,能不能把眼睛闭上!”。
她急急忙忙地伸出双手,抬起枕在自己腿上的他的头,轻轻放在石头上,然后急急忙忙拍拍身上挂了几天的尘土和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