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说到,文似看山不喜平,说话也是如此。
张道士一个出家人,竟能说话婉转圆滑如此,非常值得借鉴,尤其那些想给人当媒婆成人之美的热心人们,这个桥段对你们可是大大有用了。
闲话休提,话说张道士与贾母貌似闲谈宝玉,实则是为了扯出了贾母的丈夫国公爷,这引起了贾母的共鸣与感伤怀旧。张道士看到时机已经成熟,他便趁机向贾母提起宝玉的婚事:
【说毕呵呵又一大笑,道:“前日在一个人家看见一位小姐,今年十五岁了,生的倒也好个模样儿。我想着哥儿也该寻亲事了。若论这个小姐模样儿,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的过。但不知老太太怎么样,小道也不敢造次,等请了老太太的示下,才敢向人去说。”】
张道士才刚提到国公爷时还两眼抹泪,顷刻间“又一大笑”:由哭转笑,极快,想起我在《人生若只如初见》中解读到凤姐见黛玉时的情形,也不过如是。
不过此翁比阿凤更善演戏。
“前日在一个人家看见一位小姐”:这位小姐意指宝钗吧?
“今年十五岁了”:宝钗也刚好15岁,妙笔烘染,此句莫做子虚乌有泛泛看过了。
“生的倒也好个模样儿”:宝钗亦如此。
“我想着哥儿也该寻亲事了。若论这个小姐模样儿,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的过。”:的确,这位小姐与宝钗情况一样,婚姻讲究门当户对。
“但不知老太太怎么样,小道也不敢造次。等请了老太太的示下,才敢向人去说”:其实是去向元春汇报吧?
这里,张道士以荣国公替身的资格来向贾母提宝玉的婚事,做得很妥当。
你看,他比一般媒婆做得更高明。
一般媒婆说媒大都平铺直泄啰里啰嗦,而老道士仅仅只是蜻蜓点水点到为止,让你去慢慢回味,至于说媒的对象是哪家?小姐姓甚名谁?张道士都没有提及。
为什么?
因为他这样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摆着就是为了落实《红楼梦》第28回元春端午节赏赐的旨意,意在替元妃试探贾母口风,敦促贾府把宝玉与宝钗的婚事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有关第28回元春端午节赏赐对宝玉婚事的旨意,详解见《婚事疑云1——8》)
张道士此番说媒,倒有点月老成人之美的意思,似乎他也预见到了宝玉最终的配偶,只能是宝钗。
这里,我倾向于把媒婆改成月老的称呼,这样一则听起来更有美感与诗意,二则,做媒,并非女人的专属,男人也可以给人说媒呀,说不定还会比女人做得更好。
你看,月老在十几年前就能预见到唐朝人武将韦固的婚配对象为何许人,虽然之前还被韦固误解,可是十几年过去后,当他娶相洲刺史王泰之女香娘为妻,一看,原来此女正是之前月老预言之女。韦固如梦初醒,以后,民间就把“月下老人”当成司婚之神来膜拜。
可见中国自古以来就很重视给人做媒这一行业,月老的始作俑者是男性。
所以,做媒不失为成人之美的一件积阴德的好事,尤其在当下,急需像张道士一样多多益善的月老们,来给当今很多剩男剩女们促成佳偶良缘。
好了,言归正传,那么,贾母听完张道士一番对于宝玉婚事热心肠的话后,她会作何表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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