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说到,门子点拨贾雨村冯渊命案是因薛蟠家庭背景雄厚,官官相护,故而才迟迟未能结案。那么,面对牵涉到这么多错综复杂关系的案件,新官上任的贾雨村听后将作何反应呢?只见贾雨村听了门子的话后,也不对凶手薛蟠雄厚的家庭背景作任何评论,只是一个劲地对门子发问,紧接着他又问了门子第三个妙问,是什么呢?我们继续接着上一章的内容往下看原文:
【雨村听如此说,便笑问门子道:“如你这样说来,却怎么了结此案?你大约也深知这凶犯躲的方向了?”】
“便笑问门子道”:这是贾雨村奸诈庆幸的笑。听门子说了“护官符”和案情未了的隐情后,贾雨村心里有了底,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没有发签,还有时间在这宗案件上能上下其手一番,想到这里贾雨村不由得脸上浮起一丝老奸巨滑的笑。
“如你这样说来,却怎么了结此案?你大约也深知这凶犯躲的方向了?”:怎么了解此案,贾雨村也想听听自以为是的门子的想法,但此刻让门子说出来,还早了点,贾雨村此刻更想让门子说出凶犯的藏身之处,看着门子在自己面前踌躇满志的得意表情,贾雨村便断定门子一定是对凶犯的行径十分了解,是以贾雨村又转而用肯定的语气询问门子凶犯的处所。
贾雨村的这句问话看似随意脱口而出,其实这话问得非常厉害,因为一来可以问出凶犯的处所;二来可以借此追究门子的责任,因为捉拿凶犯本来就是门子的职责,明知凶犯躲藏之地而不捉拿,那就是包屁罪,贾雨村这话为他后面发配门子预留下了伏笔。
【门子笑道:“不瞒老爷说,不但这凶犯的方向我知道,一并这拐卖之人我也知道,死鬼买主也深知道。待我细说与老爷听:】
“门子笑道,不瞒老爷说”:此“笑”字骂人。这是门子有些自得而故弄玄虚的笑”。此刻的门子的的确确是“不瞒老爷说”,对老爷毫不设防,掏心掏肺。
门子语气里连用“知道”、“深知道”、“待我细说与老爷听”:说明门子也非一般人。但,门子啊,你对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了,反倒不是什么好事,只会给自己惹祸上身,这一点,恐怕是年轻的门子因阅历欠缺所无法料想到的。
【这个被打之死鬼,乃是本地一个小乡绅之子,名唤冯渊,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一个人守着些薄产过日子。长到十八九岁上,酷爱男风,最厌女子。】
此时,门子已然把贾雨村当成了他的亲密故交,见上司肯如此屈尊求教他看得起他,倒显得这个领导好无能不知所措毫无主见的样子,于是爱在领导面前卖弄想借机捞好处的门子便立即来了精神,将他内心里的全部想法都渐渐暴露在贾雨村面前,门子对贾雨村介绍了原告冯渊的底细。
1、“这个被打之死鬼,乃是本地一个小乡绅之子,名唤冯渊”:原告冯渊是小乡宦。这话表明:是小乡绅才买得起丫头,是小乡绅才争不过有财有势的大乡绅薛家。
“冯渊”:谐音“逢冤”,真真是冤孽相逢。注意,惯用谐音给人物起名,这是曹公写作的一大特点。
2、“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一个人守着些薄产过日子。”:这说明冯渊出生于一个父母早亡又无兄弟的人烟稀薄的衰败之家。身处这样的家庭,哪能免得了不被人欺负、遭人蒙骗?唉,说来说去冯渊也是个可怜之人。
3、“长到十八九岁上,酷爱男风,最厌女子。”:“酷爱男风”的冯渊,如蒋玉菡、忠顺王一类的货色,都是同性恋。
冯渊在未见到香菱之前,“最厌女子”,可叹其一生最终却仍为女子丧生,总是父母早亡,没人管教才有这毛病。想起为王熙凤而死的贾瑞,也是父母早亡,没人管教,在这一点上,二人皆属于一路货色。
【这也是前生冤孽,可巧遇见这拐子卖丫头,他便一眼看上了这丫头,立意买来作妾,立誓再不交结男子,也不再娶第二个了,所以三日后方过门。】
“可巧”:善善恶恶,多从“可巧”而来,思之可畏可怕。
“他便一眼看上了这丫头”:冯渊与英莲初相见,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便莫名其妙地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便再也无法忘掉英莲。冯渊本“酷爱男风”,竟因“一眼看上”英莲而转变性倾向,可见英莲乃绝色佳人,此所谓“前生冤孽”。用现在的话说,英莲的风情举止瞬间就秒杀了冯渊。
“立誓再不交结男子,也不再娶第二个了”:谚云:“人若改常,必有缘故,非病即亡。”这冯公子对英莲一往情深,见了英莲后,便目中无人,心中眼中就只有英莲了,倒想不到英莲这丫头居然有如此魅力,真真她与冯渊是前世有缘,才会如此一往情深。
“所以三日后方过门”:因为对英莲是真爱,因此冯渊不肯委屈英莲,是以特意要挑好日子把英莲迎娶进门。但冯渊料想不到,有些事迟则有变,世人往往因“过三日是好日子”之类的不经之谈,误却了大事。这不,三日后,原本以为是前世有约,注定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谁知,却因冯渊拖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