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恨水,那是他很久以前的名字。他深陷在可怕的流沙之中,流沙像蟒蛇一样把他死命地往地狱里拽。他已经好几天未进水了,身体早已虚脱,有气无力地任凭细小的沙粒淹没他的生命,就在他绝望的时刻,耳边传来一串串驼铃声,但他没有一丝力气可以呼喊救命,也没有力气闭上眼睛等死,只能仰着头颅,看着风沙弥漫的天空,一只苍鹰尖啸地从他头上掠过。
有脚步踏着流沙的声音向他靠近,分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但他实在没有支撑住,整个身心完全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时,惊讶发现自己还活着,还有人向他嘴里灌水,但整个身体软绵绵的,动弹不得,他又迷糊地昏睡过去。
他再次醒过来时,他的身体却横卧在一只骆驼的背上,他挣扎了一下,却骆驼背上跌落下来,有人叫道:“哎呀,你醒了。”
有人又给他灌了一些水,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秋恨水睁开眼,看见一个穿着皮袄的汉子关切地看着他。
“你好些没有?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我以为你都活不过来呢。”
秋恨水现在才清楚,有人救了他。
“是你救了我,我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难不成你下地狱了,我阎王爷,哈哈……”说着,那汉子爽朗地笑了。
“你为什么就我?”
“唉,救人就是救人还有问为什么。你深陷流沙,我看见你时,只剩下半个脑袋,我让两个骆驼拉着我,我靠近你,又拉住你才把你拽上来的,你知道吗?流沙就像恶魔一样,吃人不吐骨头。嗨,你没在大漠中走过,才吃了这个要命的亏。”
秋恨水感到这人直爽热情,心里不禁亲近了许多。
“多谢你,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们汉人都叫我鹰叔,你也叫我鹰叔。”
“你是?”秋恨水还一时不知他是什么人?
“我是蒙古人。听你口音也不是北方人,所以你看不出来我是个鞑子。好了,你别说话,省的力气好赶路,再有两天就赶到我家了。”
说着,他把秋恨水抱上驼峰,他上了另一只骆驼,挥着马鞭继续赶路。秋恨水依靠在驼峰里,感觉舒服多了,只是浑身乏力,头昏脑胀,发觉自己已病的不轻。骆驼缓慢地走着,他目测鹰叔有六只骆驼,除了他骑得骆驼身上只有他一个人,其他骆驼身上驮了不少东西,那些鼓鼓囊囊的也许是货物,原来鹰叔是行商的,一个人独自走在大漠中,是有何等的胆量。
到了天色黄昏时,鹰叔搭起一顶小帐篷,刚好够两个人容身。又在帐篷外燃起一堆篝火,鹰叔说这是防野狼来偷袭。荒漠的夜晚特别冷,这又是冬季,秋恨水身穿着鹰叔提供的厚厚皮袄,他的身体还发烧,但感觉浑身还是冷,冷得他不住地发抖。
鹰叔见状,又给他嘴里灌了一点东西,他感觉到一股辛辣的味道,窜入肠胃,感觉暖和一些。
“这是酒,酒性很烈,感觉好点没有。”
秋恨水牙齿咯噔地说:“胃里面是热一点,可身体还是冷。”
鹰叔紧锁着眉头:“唉,你这南方来的蛮子,在大漠里水土不服,受了风寒,再强壮的身体也会垮掉的。如果你不被流沙吞噬,也会病死在这荒漠之中。”
秋恨水凄苦地笑道:“还不如让流沙把我吃了,这个生不如死的罪可不好受。”
鹰叔拍拍他的脸颊:“小伙子,别灰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他一口气喝完皮囊中的烈酒后,伸手脱去秋恨水的衣服,只给他留个内裤。然后再脱掉自己的衣服,也只穿了个内裤。
秋恨水迷惑不解,费力的问:“你这是干嘛?”
鹰叔给他盖上所有的皮袄,再钻了进去。“别怕,我不会吃人的。我给治病,用我的身子暖和你的身子,会好一些。”
秋恨水的瘦弱的身子被搂在鹰叔强壮的身体里,虽然内心有些不自在,但能感觉到鹰叔身体里有很强烈的热浪包围着他冰冷的身体,他的身体渐渐从外到内暖和起来。
“你别不自在,我们鞑子没那么多讲究。在很多年前,是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不慎掉入冰河里,那冰河里全是淤泥,我越挣扎陷得越深,等我快冻成冰人时,我的媳妇救了我,自然那时她还不是我的媳妇。但她把用牛车把我拉回她的蒙古包,她就用她那洁白,柔软的身体给我取暖,不然我早已半身不遂地躺在床上过一辈子。后来我就很顺理成章的娶了她,有了孩子。可她的身体却一年不如一年,可能是当年为了救我落下了毛病,所以如今我用我的身体给她取暖,她晚上就睡的很安稳。嘿嘿,我给你说这个故事呀,用身体治病很管用的,你就不必担心。”
秋恨水听了鹰叔如此感人的故事,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温暖起来,也许他的病体太需要休息了,听着鹰叔的故事,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大漠的风声呼啸不断,秋恨水就在这肆虐的风声中惊醒了。他见自己身上又穿回了皮袄,他呆呆出神,昨夜的事恍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