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小时之后,斗纸才烧玩,我们的任务也完成,堂弟想离开,不过我想看一看,堂弟一个人也不敢回家,所以留了下来。
我看着堂屋内的情景,张二公公用白帕给张麻子在剃光的头顶盘了一个英雄结,让人在张麻子家祖宗牌位下摆上两条长板凳,铺上门板,然后把张麻子移到门板上停着,之后用白布把张麻子盖上,在门板下方点了一盏长明灯,之后又让人找来铧压在白布之上。
铧,是农村人用牛耕地时用的犁斗,犁尖翻土的地方要套上尖尖的铁壳,这样易于翻土,这尖尖的铁壳就是铧,铧有镇压鬼祟的作用。
把张麻子停好之后,张二公公又上人准备棺材,而张磊用香点燃之后在张麻子稠衣的左手袖口和左脚裤管中烙下一些小洞,作为标记,张磊一边烙一边不停地道“男左女右,这是我爸爸的衣服,谁也不能抢。”
不多时,从人合力把棺材摆到堂屋中央,棺材准备好之后,基本没什么事,要等到第二天超渡的铛公来了,开始做斋时才有得忙。此时没有把张麻子入殓,是因为还没有扫材。
扫材就是打扫棺材,不过这扫材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必须要木匠才行,因为打扫棺材最重要的是把棺材内部有墨线的地方用木推子给推掉,还得用大公鸡的血来祭过才能开始扫。
这是因为木匠在做棺材时会在木头上弹墨线,以便做得笔直,这样经常会有一些残留的墨线。
不管是石匠还是木匠,祖师都是鲁班,鲁班术也是巫术之一,能与茅山术媲美,好多地方都相似但也有不同之处。而木匠用墨斗弹出的墨线能克制鬼祟,如果不把棺材内的残留的墨线清理,会对入殓者造成伤害。
一切都差不多之后,基本上帮忙的人们都没走,有的坐下来安慰张家人,有的喝着烧酒唱孝歌,总之,大家都留在张家,让张家有点人气,不然会阴风惨惨。
本来我准备回家睡觉,然而二叔不回,而堂弟又怕得不行,他好像有什么不好预感一般,死活不肯回家,我不得已陪堂弟留下来,和二叔他们呆在一起,围着回风炉听老辈摆龙门阵,一直到半夜,由于太困,我和堂弟都趴在板凳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堂弟先后醒来,开始帮些忙,借桌椅板凳,开灶升火,等等,有什么帮什么。
大概八点左右,铛公们赶来,铛公来之后吩咐的事很多,因为我和堂弟都是学生,所以被张二公公安排去写袱包。
我们在张麻子家房外临时搭了一个棚,就在棚里摆上借来的桌子板凳做事,死人写袱包有很多,袱包就相当于信封皮,写上原因,日期,某人正魂收之后再包上纸钱,这样做的好处就是烧掉之后,上面写的是谁名字,谁就可以收到,其它的鬼抢不走。
除了死者,还要写给死者上三代和下三代已亡之人,比如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只要是已亡的亲戚都要写,当然,最重要的写过案包,过案包是张麻子的地魂到了阴府之中在十五大阎王殿审判过案时所用,基本就是用来打点阴官,好让张麻子的地魂顺利投胎。
一边写着,在忙来忙去的人群之中,我看到了赵二奎,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赵二奎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但他整个人却是好好的,没什么异常。
赵二奎四十来岁,在村里很有本事,来了之后,张麻子家的人委托他当副总管,与正总管张二公公一起安排丧事。
张麻子过世的消息传开,渐渐有张家的亲戚朋友赶来,白天的时候,人多阳气旺,一切都很正常。
到了下午,请来了木匠,扫材之后,把张麻子入殓,而后铛公准备一番之后开始起斋超渡。
在铛公的不停的敲锣打鼓声和噼里啪啦的超渡声之中,我们先把过案包写完,让铛公先用着,之后再写其它的袱包。
要写的袱包太多,足有一千多包,还得封好,也就是把纸钱包起来,虽然我们有十来人做这事,也忙到晚上。
晚上也有两场超度的斋事,我们看完斋事之后,因为头一晚上没有睡好,实在太困,所以我坚持回去睡,堂弟也是困得不行,加之张家人太多,根本就没有睡觉的地方,也不得不回家睡。
走到半路之时,堂弟突然害怕起来,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道:“半山哥,你快听,张麻子井那里好像有人哭!”
井,不是水井,是埋张麻子的墓地,下葬之前得先挖好。
我仔细聆听,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而且这已经是大半夜,没有谁没事找事跑到张麻子的坟地里去哭,毕竟张麻子没有下葬,张家人也不会去那里哭。
“真勒!还在哭!”堂弟害怕得不行,全身发抖,紧紧地抓住我。
完蛋了,堂弟出了问题,如果他真听到哭声,那必定是阴间鬼魂在哭,一个正常的人如果听到鬼魂的声音或者说看到鬼魂,那说明这个人魂魄散淡,有一个魂已经不在身上。
此时想起头天晚上烧斗纸时情况,我暗中凝重得不行,但不敢告诉堂弟。奈何我虽然懂,却没有道行,不知道堂弟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过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