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卿然的话果真让沈凝烟安静了下来,其实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就连沈凝烟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想法到底是对是错,她的存在又是对是错。
这一夜,沈凝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亦是不知道自己何时入睡的。
在她的睡梦里,似乎一直有一只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又似乎有谁的唇轻吻了她的额,还有她被泪打湿的长睫,最后似乎又感受到了那温热的唇,夹杂着淡雅的香气,轻轻潜入了她的梦里,直到天明。
待她醒来时,天已亮了,身边的锦榻已经空了,可是看着凹进去的锦褥,她知道,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一个叫做水卿然的男人,在这里陪了她整整一夜。
就在沈凝烟刚刚起身下了床后,便听见殿门被推开了,她原本以为是施顷策来送药了,可是当嗅到那浓浓的汤药味时,却始终没有听到施顷策说话,待她抬眸看去,才发现,站在那里的竟是一个修长的身影。
他似乎许久都未睡好了,下巴上微微有些胡子茬,一双狭长的凤目里竟有着血丝,凤眸之下泛着青紫色,几日未见,他竟已这幅模样。
“烟儿,该吃药了。”望着站在面前的人儿,焰逸壅久久才开口说道。
焰逸壅过的声音极其的暗哑,好似海边的沙粒,似乎是摩擦着什么发出来的,有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沧桑,那双凤眸里是满满的心疼,还有一丝不愿让人察觉的悲恸。
这还是她所熟悉的焰逸壅吗?还是她印象中风流倜傥的九爷吗?
不知过了多久,沈凝烟才慢慢回过神来,她挪动着脚步,向焰逸壅走去。行至他的面前,沈凝烟未曾抬头看他一眼,只是伸手接过了瓷碗,仰首将那苦涩的汤药喝了个精光,然后放到他的手中,转身向里面走去。
焰逸壅垂眸看了看干净的瓷碗,心竟不知有些抽痛。
他从十五岁那年便奉父皇之命成亲,迎娶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位王妃,那时的他不曾对皇位动过念头,可是当处处受到其他皇子排挤时,他才慢慢萌生了这种念头,自此之后,他似乎就在不停的成亲,为了他的目标,他拉拢所有能够对他有帮助的人,而能够拉拢他们的最好办法便是迎娶他们的女儿。
焰逸壅身为黔悦国黔帝的九皇子,虽然年轻,可是却威名在外,不仅容貌俊逸出众,就连他的才华也是当朝皇子中的佼佼者,是以也有不少人主动将女儿推到雍亲王府中。
他见过的女人不少,可是沈凝烟却是他见到过唯一一个如此坚强,如此执着的女子。
在焰逸壅的记忆里,他不喜欢那些总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更不喜欢那些女人蛮横无理的性子,只是喝个药却会哭喊着“苦”而闹脾气,这些都是他见惯了,却不喜欢的。
可是沈凝烟却完全颠覆了他心中对女人的印象。
无论是经历了怎样的挫折她都不曾落下一滴眼泪,更不会娇蛮无理,亦是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闹脾气,生病了她会乖乖喝药,即使药苦的很,可是她却只是微微拧下眉,不曾埋怨一声,这就是沈凝烟,一个让他不知不觉爱上,却再也放不下的人儿。
其实现在他才知道,有时候他真的希望她可以不要那么坚强,可以在喝药的时候对着他说“苦”,这样他就可以拿一颗蜜饯放进她的口中;有时候他也希望她心中有了委屈,可是不要自己强忍着,而是让他可以抱着她,吻着她,给她安慰。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之前所有的不习惯,不喜欢,都只是因为那些女人不是他所爱的;若真是他所爱的女人,即使所有的不习惯,不喜欢,最后都会变成一种习惯,一种喜欢,甚至是一种爱。
焰逸壅将瓷碗放到了桌子上,向着坐在锦榻旁的沈凝烟走去。
“烟儿,你能原谅我吗?”在她的面前,焰逸壅似乎从来都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上,也不是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在她的面前,他只是一个爱她,疼她的普通男人。
听闻他的话语,沈凝烟慢慢抬起头,冷笑一声,道:“你是指哪件事?”
耳边的那一声冷笑让焰逸壅的凤眸骤然一紧,他从未在她的口中听到过如此不屑的笑声,更是没有在她的脸上见到过如此的表情。
她讨厌自己,这是焰逸壅从她的眸子中所读到的信息。
“烟儿,是我错怪你了,杀馨嫔的另有其人。”焰逸壅努力的想要挽回一切,他只是不想让她从自己的身边消失。
“我当初就说过,只是你从不相信我。”沈凝烟努力克制着自己眼眶的酸涩,她害怕自己会哭出来。
“是我错了烟儿。”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焰逸壅终于忍不住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原本就瘦小的她经过这几日的折腾竟又瘦了些,现在的她似乎只剩下了皮包骨头,摸着衣衫下瘦弱无骨的身子,焰逸壅心痛的快要无法呼吸了,尤其是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造成的,他更是自责的无以复加。
沈凝烟任由他抱着自己,他们此时的姿势,让她恰好能够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声。
这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