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吕思勉、饶宗颐等学者的考述,盘古开天地的创世神话产生于佛教东传之后,不应早于东汉末年。在此之前,盘古之神不见于中国的古籍和古画。然而在此之后,却“传之甚广”,不仅见于《艺文类聚》、《太平御览》、《绎史》、《通鉴续编》、《唐开元占经》、《古今律历考》等类书、史书和天文学著作,而且也被汉魏以后的神仙道教所吸收。如传为葛洪所作的《枕中书》
“盘古”成为道教的“元始天王”,这当然也是“杂彼外道之说而成”了。见《云笈七签》卷三《天尊老君名历劫经略》。在这里,“盘古”已由创世之神降格为“天尊老君”的下属。又《云笈七签》卷五十六《诸家气法》。显然,这是在《易纬·乾凿度》的“五太”即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之说的后面再加上《五运历年记》的盘古神话。又明代邢云路《古经律历考》卷二十八在“道藏”条下有云:
道言太上灵宝,先天地而生,然后有天地。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极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
虽然这里讲的是道教的“太上灵宝”,而没有讲“盘古”,但“数起于一……极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则分明是取自《三五历记》的盘古神话。
不仅道教吸收了盘古神话,而且在儒、释著作中也有采纳盘古之说者。如宋代理学家胡宏所作《皇王大纪》,虽然认为“世传天地之初如鸡子,盘古氏以身变化”云云乃“讹失其真”,但仍以盘古氏为“三才首君”《绎史》卷一所谓“作史者目为三才首君,何异说梦”,即是针对此。元代的释念常所作《佛祖历代通载》,在首述“七佛”之后亦以盘古为“首君”。按盘古传说的原型本被印度佛教视为“外道之说”,而经中土的传衍,却也被纳入到中国佛教之内了。
从盘古神话在汉魏以后“传之甚广”,被广泛吸收并加以多种演绎看,在中古国西南少数民族中有把“檠瓠”祖先演变为“盘古”者,将其传唱为“开天辟地生乾坤,生得乾坤生万物,生得万物人最灵”的创世之神;又有学者在上世纪80年代经民间采风调查,访得在河南桐柏山一带有盘古山、盘古庙以及“盘古出世,开辟天地,补天、战洪水、除猛兽,发明衣服”等神话;这些少数民族的盘古“史诗”和中原地区的盘古“神话群”,虽然都有一定的依据,但实际上同汉代以后文献中的盘古传说一样,只能说明其“传之甚广”并有多种演绎,而无证据足以说明其发生在老子哲学之前。
一个时期以来,有关盘古神话的渊源,学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有的学者认为,盘古之名最早见之于三国吴人徐整的《三五历纪》、《五运历年记》中,先秦著作无盘古名,并以“盘古入籍晚”为由,来否定盘古神话的原始性和民族性,提出不应把盘古神话列为中华民族的先民创世神话。这种说法虽然失之偏颇,却带有一定的普遍性。对此,我们必须作出应有的回答。三国之前真的没有盘古神话吗?三国之前,不但有盘古神话存在,而且在民间已经广泛流传,也有文字记载,相当详尽成熟。
民间的盘古传说早于历史典籍的记载,但是民间的传说究竟起于何时何地却一直苦无确切的历史记载。从逻辑上来说,最早传播盘古文化的地方应该是传说中盘古开天辟地的所在——盘古山。从流传时间上看当早于秦汉,从流传的地域空间上看,是在“吴楚间”。
有“活的化石”之称的原始神话,不单纯是人类童年社会先民凭原始思维创作的“口头文学”,也具有原始先民向后世传递史料信息的意义。而古石初画、初文古字则是原始神话的载体。往往一个古代石刻、一个原始符,能充分地反映出原始先民的文化思维活动,为我们揭示早期人类文化思维活动了最直接、最可靠的素材。在我国出土的铜器时代的一个方鼎上,有一个奇特别致的符。
它所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呢?根据郭沫若等学者对甲骨文中“盘”字的正确认识和先存在于中国又在世界上多处出现的十字崇拜之十字的原始含意,可以认定,符的两边是“盘”字的初文简刻,中间之空心十字图案,乃是十字崇拜的上神,是代表神祖的符,这个符应当念为“盘古”,有如中国文字中的单纯词尴尬、囹圄等一样是不能分开使用的,只不过这个符把盘古二字合而为一了。这种简朴古拙的作法倒也符合万物起始也简的道理。此符虽见之于铜器之上,但不可以说它就产生于铜器时代。
其实,它在铜器时代之前就已经产生。由于生产力的限制,人们只能把这一神圣的符记在心里。而铜器时代之后,人们才有能力把它形之于铜器。在史前社会,既有盘古之名的记载,理应有盘古之事、盘古神话在史前社会的存在,已经不是问题了。还有一个更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