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刚恢复正常,潇湘馆才恢复平静,一位稀客突然莅临了。这位客人是薛姨妈,随后薛宝钗也来了。薛姨妈讲了有关婚姻是前世注定的宿命道理。她说:
“自古道:千里姻缘一线牵。管姻缘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预先注定,暗里只用一根红线一把这两个人的脚绊住,凭你两家隔着海,隔着国,有世仇的,也终久有机会作了夫妇。这一件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凭父母本人都同意了,或是年年在一处的,以为是定了的亲事,若月下老人不用红线拴的,再不能到一处。比如你姐妹两个的婚姻,此刻也不知在眼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呢。”
薛姨妈暗示宝玉和黛玉的自由恋爱不会有结果,说道:“或是年年在一处的,以为是定了的亲事,若月下老人不用红线拴的,再不能到一处。比如你姐妹两个的婚姻,此刻也不知在眼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呢”。
可是,还没等黛玉寻思出薛姨妈的弦外之音,薛宝钗就躺在她妈妈的怀里撒娇开了。这时的黛玉还没有难过,只是说宝钗平时最是个老到的人,现在却在姨妈面前撒娇。薛姨妈用手摩弄着宝钗,叹向黛玉道:“你这姐姐就和凤哥儿在老太太跟前一样,有了正经事就和她商量,没了事幸亏她开开我的心。我见了她这样,有多少愁不散的。”
当着黛玉的面,宝钗撒娇,薛姨妈爱抚并且夸赞宝钗,没了母亲的黛玉见此光景,禁不住哭了,她说:“他偏在这里这样,分明是气我没娘的人,故意来刺我的眼。”
黛玉的流泪分明是由于薛姨妈用手摩弄着宝钗,这个动作使黛玉受到刺激,触景生情,才流的眼泪,但她不说薛姨妈,只说宝钗如何如何,是尊重年长之人。薛姨妈可没有尊重黛玉,而是说道:
“好孩子别哭,你见我疼你姐姐你伤心了,你不知我心里更疼你呢。你姐姐虽没了父亲,到底有我,有亲哥哥,这就比你强了。我每每和你姐姐说,心里很疼你,只是外头不好带出来的。你这里人多口杂,说好话的人少,说歹话的人多,不说你无依无靠,为人作人配人疼,只说我们看老太太疼你了,我们也洑上水去了。”
薛姨妈说她心疼黛玉超过心疼宝钗,呵呵!况且说黛玉的周边人多口杂也就可以了,为何还要说什么说好话的人少说歹话的人多,这对黛玉的刺激未免太大了。谁都懂得,当着黛玉的面如此铺排黛玉的处境,无论如何是残酷的,只能更加刺激黛玉孤弱的心而加重她的日益严重的病情。但黛玉的心是单纯的,她立刻相信了薛姨妈的爱语,表示愿意认薛姨妈作娘。薛姨妈刚说了一个好,宝钗就用一个极不堪的恶谑打断了。宝钗说薛蟠看上了黛玉,只要薛姨妈去和老太太求这门亲事,也就成了。黛玉气的上来抓宝钗,说:“你越发疯了!”宝钗当然没有疯,她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只不过开的不伦不类,谑变成虐,不仅扭曲了自己,也伤损了黛玉。
接下去薛姨妈对宝钗说:前儿老太太因要把你妹妹说给宝玉,偏生有了人家,不然倒是一门好亲。前儿我说定了邢女儿,老太太还取笑说,我原要说他的人,谁知他的人没到手,倒被他说了我们的一个去了。虽是顽话,细想来倒有些意思。我想宝琴虽有了人家,我虽没人可给,难道一句话也不说?我想着,你宝兄弟老太太那样疼他,他又生的那样,若要外头说去,断不中意。不如竟把你林妹妹定于他,岂不四角俱全?
薛姨妈是说,贾母本想把薛宝琴说给宝玉,因为有了人家,没能成此好亲。结果薛家的薛蝌反倒娶了贾家方面的人,等于薛家欠了贾家一门亲事。贾母虽是拿来取笑,薛姨妈却觉得有些意思。她考虑的是如何还这笔欠帐的问题。如果薛家还有合适的女儿,就好办了,偏偏她老人家又没人可给。她绕来绕去,就是不提宝钗。难道她忘记了宝姑娘这个她的最爱,原是要等有玉的才嫁的这个信条?
宝玉挨打之后,薛蟠不是还揭露过薛家的这个隐秘吗?当时薛蟠对宝钗说:“你不用和我闹,我早知道你的心了。从先妈和我说,你这金要拣有玉的才可正配,你留了心,见宝玉有那劳什骨子,你自然如今行动护着他。”薛蟠再浑,总不至当面造他妈妈的谣罢。这证明薛姨妈千真万确说过金玉的话。此前,薛宝钗因往日母亲对王夫人等曾提过,说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
怎么薛姨妈现在却说他们薛家没人可给,而要宝玉定林妹妹?她肯于如此发扬风格吗?照我的看法,实际上她已经成竹在胸,所以才拿宝玉来安慰黛玉。可怜的黛玉却当了真,脸一下子红了。紫鹃听到更如获至宝,立即跑来说:“姨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去?”姨妈竟然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孩子,急什么?想必催着你姑娘出了阁,你也要早些寻一个小女婿去了!”婚姻大事何等,尤其是黛玉的婚事,极微妙、极具敏感性,薛姨妈却视为儿戏,戏弄了黛玉,又戏弄忠于黛玉的紫鹃。难怪紫鹃说她倚老卖老。宝玉和黛玉之间的感情,贾府上下、大观园内外,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薛姨妈却在这里装糊涂。
潇湘馆伏侍黛玉的婆子们,也为黛玉的婚事着急,见薛姨妈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