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凡随周老先生一起漫步于岳麓书院,侍卫临安紧随其后,寸步不离公子史凡。
经过讲堂,便来到了藏书阁。藏书阁里藏书万卷,阵阵书香扑鼻而来,史凡不禁问道:
“书院里藏书这么多,为什么没有学生想着来此翻阅呢?”
老先生解释道:
“这些藏书不过是古籍和旧书,大多是程朱一派的理学,与当下流行的王阳明心学相抵触,因此很少有人前来翻阅,何况哪个书院会没有一些藏书呢,恐怕公子王府上的藏书比这些还多吧!”
史凡对王府的书院并不感兴趣,身旁的侍卫临安却插嘴附和道:
“那当然了,我们王府的书院什么都多。我们家公子格外重视你们这个书院,那可是给了十足的面子了。”
临安的语气傲慢,史凡忍不住责备道:
“临安,怎么说话呢!我让你抬头挺胸和我说话,可没允许你对老先生如此无礼!”
临安见公子的脸色严肃,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卑躬屈膝,向老先生赔礼道:
“刚才是我口无遮拦,还请先生多多谅解!”
老先生早已看出,临安穿着仪卫服,是王府的侍卫,知道他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并无轻蔑之意,也就笑了笑,不追究了。
从藏书阁出来,史凡跟随老先生来到了文庙,这里是祭祀孔圣人和其他诸位先哲的地方。
“全城的文庙就属岳麓书院的规模最大,每到祭祀的日子,全城的师生都会聚在这里祭拜圣哲,就算书院平时再怎么无人问津,但祭祀那天这里却是热闹的。这也是老朽一心留下来打理书院的原因。”老先生感叹道。
说起书院的无人问津,史凡趁机向老先生请教了向官府申请拨款的难处。原来官府之所以没有批准拨款,是因为长沙城学生们的反应不强烈。而学生们之所以不愿到岳麓书院来,无非是因为这里没有吸引他们前来的理由。
学生到书院主要就是想听大师的讲学,岳麓书院没有大师,学生们自然不会舍近求远,从河东跨越湘江来到河西。然而,要想吸引到学生,就必须聘请一位大师任书院的山长。
这样一来,势必就造成了一个死循环,官府不拨款就聘请不到大师,没有大师的书院就吸引不到学生,吸引不到学生,官府就更不愿拨款了。
而河东城南门外灵官渡的那个惜阴书院,因为山长是嵝山先生,慕名前往的学生络绎不绝,官府就非常愿意给惜阴书院拨款。
短短半日的功夫,史凡两次从老先生的口中听到嵝山先生,不禁奇怪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于是问道:
“学生想请教先生,惜阴书院的嵝山,此人做的是什么学问?”
史凡原本以为老先生对这个嵝山没有好感,毕竟因为他把全城的学子吸引到了惜阴书院,似的岳麓书院得不到拨款。然而,老先生却欣然一笑,别有敬意地说道:
“这位嵝山先生姓吴,名道行,因历乡试不果,终未走上仕途,一生以讲学授徒为业。他从小就对岳麓书院有倾慕之情,方七岁,闻长老谈长沙先贤讲学,便肃然倾听,指示古来忠义大节,辄色喜,为先贤之忠义大节所感动。”
“没想到您对他这么了解,该不会你们是老相识吧?”史凡不得不表示怀疑,毕竟吴道行七岁的事情老先生都知道。
老先生再次大笑,说道:
“说起来,我和他也算是同门吧!我的恩师阳和先生讲学岳麓书院,已逾而立之年的吴道行,从游就学其门下,与之大畅良知孝弟之旨,一时遂相引重,深得我恩师的赞赏。”
“既然如此,那阳和先生过世之后,嵝山先生为什么不来主持岳麓书院的讲学,而去了惜阴书院呢?”
说了半天,其实这才是史凡想问的重点。岳麓书院可是北宋时期就创立了,可比河东那个惜阴书院牛气多了。
老先生轻轻一笑,道出了原由,原来,在阳和先生还在世的时候,吴道行就已经被聘为惜阴书院的山长了。哪怕吴道行对岳麓书院情有独钟,他总不能背信弃义,抛下惜阴书院吧!
对于向官府拨款这件事,其实史凡的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气,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敢问先生,假如我以王府世孙的身份出面,长沙府衙会答应给岳麓书院拨款吗?”
“藩王宗室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如此明文规定,藩王宗室不能干涉官府的行政,老朽奉劝公子,对于官府的拨款还是应该敬而远之啊!”周老先生说着,拍了拍史凡的肩膀,好似在安慰他。
听老先生这么一说,史凡这才知道本朝竟然还有这样的规定,没有一点的权力,没有一点的自由,本朝的王府难道都是用来养猪的吗?
史凡心想,若是当真这样,那他以王府世孙的名义向府衙申请拨款,恐怕就有所不妥了。不过,他已经答应老先生让岳麓书院恢复生机了,史凡于是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