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华也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入内殿。
靳如奇怪地看着放在屏风上的一身衣裳,如华怎会有衣裳放在皇太后寝宫之内?
但是她也没问,因为问了也不会说。她看着这身衣裳也是宫婢的服饰,不疑有他,进了屏风后面就换衣裳。
她刚脱下衣服,如华就冲进来,“哎,我忘记告诉你,这身衣裳是穿过的,换这一身!”
她把手中那一身鹅黄色宫婢服饰递给靳如,眸光迅速在靳如两个手臂上看了一下,神色微变后退了出去。
靳如刚穿好衣裳,便有两个凶狠的婆子进来,一人一边,拖着靳如的肩膀就往外架。
靳如吓蒙了,急忙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两个婆子拖着她往地上一推,她踉跄一步跌倒在地上,童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方才那张温婉的脸已经不见了,变成凶狠而阴毒。
“圣母皇太后,奴婢到底犯了什么错?”靳如心中一沉,但是还是稳住情绪问道。
“犯了什么错?”童太后的声音仿若是从地狱传来一般,带着阴暗潮湿的气息,“你的守宫砂呢?”
靳如心中咯噔一声,出事了,原来,不是冲着大小姐来,而是冲着她来的。
她与先帝,曾有过那么一次,也就是一次。
那年,她本该要出宫嫁人了,但是他不许,他要留她在身边。
但是,她坚持要出去,不为别的,只为想过一点安静的日子,她很不喜欢留在宫中,即便可以看见他,但是,每日最难熬的就是太监捧着牌子进来让他翻牌子。
那一次,也是她头一遭极力违抗他的意思,她很坚持,他劝了两日,发了几次脾气,她就是坚持要出去。
她跟他说,她出去之后也不会嫁人,就这样孤独终老。
她跪在他寝宫里足足半宿的时间,求他同意。
他终于同意放她出宫,那是她第一次见他脸上有这样沉痛的神色。
她心痛,但是没有选择,留在宫中,甚至成为妃子,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有太多太多的女人,注定她不能做他的唯一,而她,宁可不选择做他的女人,也不愿意屈就自己。
她只想离开皇宫离开她,躲在某个角落念想他一辈子,就当是成全了自己的爱情。
在她出宫前一天晚上,他喝得很醉。
她从没有见过他喝这么多的酒,吐了两次,送他回宫的宁亲王说他和使臣喝的,一晚上只灌酒,没吃菜。
他已经醉得很厉害,遣走宫中所有的人,只留下她在身边伺候。
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了好多的话。
当时,她心中生出一丝念头,那就是她不打算嫁人了,守着清白的身子不如给了他。
也就是那一夜,也就是那一次,她毫无保留地用行动告诉他,她是有多么的爱他。
第二天,他下旨,不许她出宫,提她为二品女官。
她沉默了很久,长达一个月不跟他说一句话。
他没有求她原谅,也没有勉强她做任何的事情,她不理睬他,他只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神是苦涩而幸福的。
只是,从那之后,他冷落了后宫的嫔妃,只去皇后宫中。偶尔去其他嫔妃宫里,也只是说几句话,看看皇子,不再传任何人侍寝。
于是,大家都认为皇上是专宠皇后,而冷落宫中的人。
嫔妃心中虽然有腹诽和不满,但是因着皇后是童家的人,谁也不敢说什么。
皇后的容颜不出色,但是却得皇上如此宠爱,可见,皇上对她是真爱。
童皇后的风头一时无两,身居后位,还有帝宠如山,导致童家也日益膨胀。
他用行动告诉她,他心里,只有她。
三十多年了,她十二岁入宫,到如今四十三岁了,先帝是她的天,她的夫,她的主。
他先她而去,她难过,但是并没有表现得太难过,因为,她知道他在那里等着她,她始终会去见他的。
她知道,现在是时候了。
“说!”如华陡然凶狠起来,劈了她一记耳光。
靳如的脸偏出一边,脸颊上赫然肿起几道手指印痕。
靳如跪直身子,“奴婢没有什么可说的。”
“你的清白,给了谁?”童太后没有显得很生气,相反,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个悬疑在她心底积存了二十多年,如今终于揭开了。
“奴婢不知道。”靳如面容微白,却显得无比的镇定。
童太后冷冽一笑,“不知道?哀家告诉你,是先帝,对不对?”
靳如摇摇头,“奴婢不知道。”
“哀家一直都不明白为何先帝临终前要下旨赐死哀家,让哀家殉葬。众所周知,他这般的宠爱哀家,后宫每隔三年,都要进一批年轻貌美的嫔妃,但是先帝从不看她们一眼,依旧专宠哀家,天下人都羡慕哀家,觉得哀家能独得当今天子的宠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