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是个乖巧精明的人,前面碰上了紫国的国君,找两只“兔子”,平白无故砸了自己的好酒。好不容易送酒出来的路上,又碰上了劫匪,偏偏还没带够人手。眼看着三位伙计曝尸荒野,知道这批劫匪杀人不眨眼,是来真的,只好自认倒霉,主动将随身携带的银两全都交给了劫匪。
“诸位大哥行侠仗义,可怜小弟上有老下有小,做点小本买卖,还请诸位大哥高抬贵手,放了小弟去卖酒,换回银子一定孝敬各位大哥。”陈老板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战战兢兢。
几个脾气特别火爆的劫匪,二话不说,上去先将陈老板踹翻在地,掏出刀子一刀扎在他的手掌心上,陈老板痛得嗷嗷直叫。
银两又值钱,又方便携带,是劫匪最东西。劫匪也没想到,今天酒厂陈老板竟然亲自押车,他们清楚陈老板的为人,平时仗着后台硬,口袋里有钱,没少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劫匪们收下了银两,相互使了眼色,带头的喊道:“兄弟们,把车里的酒都给翻了,敬敬地下的兄弟们他们喝个痛快。”
行走江湖,整天过着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日子,最讲究义气。带头的劫匪看到四车好酒,一时想到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好些个都已经入了土,便心血来潮,这些酒今天没法带走让兄弟们享用,那就正好敬地下的兄弟。
放着好好顺民不做,能出来当劫匪的,大多是“忠肝义胆”之辈。听老大说要敬敬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劫匪们都来了劲,比自己喝还痛快,跳上牛车,将那些酒一缸缸、一瓮瓮地推下车来。
酒缸和酒瓮掉下牛车,有的直接碎了,有的沿着河堤滚向河道,或者撞在石头上摔得粉碎,或者陷进淤泥里完好无损;有的沿着河堤滚向荒芜的田地,淹没在荒草丛中,无处寻找。
酒厂陈老板原本还想用银子保住酒,现在只求能保住小命,趴在地上一个劲地向劫匪们求饶。劫匪们没空理睬他,他们忘我地跳上一辆辆牛车,玩着推缸砸缸的游戏,浓郁的酒香弥漫着整个夜空,香飘四野,整个夜晚似乎都喝醉了。
落儿在最后一辆牛车里,眼看着躲在里面将不再安全,他悄悄地溜下了车,趴在车厢底下。在这样的情境下,谁也不会想到蹲下来查看黑乎乎的车底。落儿趴在地上,听到他们嘻嘻哈哈的谈论,看到他们跳上车厢,接着便是酒缸、酒瓮纷纷落地,有的直接碎了,有的呼噜噜滚落河堤,有的傻乎乎地趴在原地。
“好可惜啊,这么多好酒都浪费了。”落儿对自己说,“如果霍大哥在,看到他们这么糟蹋好酒,岂不要跟他们拼命。”
落儿到底还是缺少江湖习气,只想到嗜酒如命的霍乃奇会觉得浪费酒可惜,没想到,论霍乃奇的武功本事,哪里需要跟他们拼命,他只要随便活动一下手脚,那些劫匪还不屁滚尿流,做鸟兽散了。
看到酒,就想到霍大哥,这已经成了落儿的条件反射。然而,史前神功带来的伤痛,迟早还是又来了。冥海龙啸之痛,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再次剧烈发作起来。一如以往的发病征兆,落儿胸腔内,龙紫微的真气四处乱窜,安仁和落儿自己的真气,对其围追堵截,三股真气龙争虎斗,但总归是龙紫微的真气更胜一筹。
伴随真气的每一次乱窜,落儿胸腔之内,都会产生难以忍受的撕裂之痛,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落儿紧咬牙关,将嘴巴深深埋入泥土之中,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来。劫匪虽然不是龙紫微,但劫匪毕竟还是杀人如麻的劫匪。
疼得实在忍受不住了,落儿忍不住在车底下打起了滚,重重地撞在底盘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什么声音?”
劫匪们陶醉于自己的杰作之中,但还是有人听到了这个沉闷的碰撞声,也许是车子底盘稍微颠了一下,引起了车上人的警觉。
“下去看看,检查一下车底。”
有人抽出刀,跳下牛车。
落儿见势不妙,从另一个方向滚了出去,一口酒缸倒在地上,盖子已被撞翻,酒浆咕咕地往外流。情急之下,落儿也不知何时又恢复了敏捷的身手,迅速爬进酒缸之中,一个侧身,酒缸顺着倾斜的堤坝,呼噜噜地滚了下去。
劫匪查看了车底,没发现异常,他们向地下兄弟敬酒的仪式。
酒缸带着落儿越滚越快,落儿逃命,压根没考虑这样做的风险。整个人犹如掉入了一个旋转不停的风车当中,随着酒缸的翻滚而翻滚,脑袋、膝盖、肩膀、手肘接连不断地撞在酒缸壁上。落儿觉得酒缸翻滚的过程好长好长,一直也停不下来。
酒缸终于滚下长长的堤坝,一头扎进杂草丛生的农田。落儿在缸里待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缸里还剩下一些酒浆,他一滴不落地吸了个干净,再次以实践证明,酒确实可以压制住冥海龙啸的疼痛,效果还不是一般的显著。
胸腔的三股真气压下去后,落儿才发现自己身上到处是红肿和淤青,不过相比较而言,这些实在不能算作是受伤。他从缸里爬出来,荒草兮兮,高过人头,离牛车已经相去甚远,可以望见人影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