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土著并不清楚落儿拦下他们的原因,躺在担架上的伤者取下脖子上的兽牙项链,将其交给落儿,双手合十,表情虔诚。说完,三人不顾落儿阻拦,绕道急匆匆地离开,步伐之快,出乎想象。
“看来他们并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的部落在哪。”阿克拉芙说道。
看着土著远去的背影,落儿陷入沉思,或许阿克拉芙说的是对的,面对人类,土著部落属于弱势一方,远离人类,隐藏自己,是保护自己的最佳办法。
阿克拉芙拉着落儿,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你说阿布有话对我说?”落儿想起命悬山崖时,阿克拉芙说的话,“她是不是知道出去的路?”
“应该不是这事,要是能出去,她还待在荡云巅里干嘛?”阿克拉芙道。
此时,夕阳西下,暮色四沉,已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立冬时节。
水始冰,水面初凝,未至于坚也;地始冻,土气凝寒,未至于拆。自今日起,草木凋零,蛰虫休眠,万物活动趋向休止。
原本还秋阳暖融,草木枯黄的荡云巅,也似乎转换了模式,显出一片凌冬肃杀之感。
落儿、阿克拉芙两人晓行夜宿,第二天向晚,终于又回到了面壁崖。阿布仍然独坐在茅庐的草帘之下,静静地看着他们踩着石阶登上崖来。这两天,对于落儿和阿克拉芙来说,又经历了一番生死历险,而对于阿布来说,不过又是枯坐岁月而已。
落儿担心地问阿克拉芙道:“云巅帮会不会找到这儿来?”
“除了我们三人,没人知道这个地方。”阿克拉芙回答道。
“但愿这个地方能够永远不为人所知。”落儿感叹道。
阿布见他们回来,便站了起来,拄着木杖,慢慢踱向落儿。落儿和阿克拉芙快走几步,迎上前去。阿克拉芙扶住阿布,阿布用枯树般的双手,上下摸索着自己的孙女,当摸到伤口时,阿克拉芙不禁发出声来。
三人茅庐,阿布从火塘边的一个陶罐里,捞出一些乌黑的膏体,给阿克拉芙换了药。阿布并不问她这几天去了哪里,哪儿来的伤口,便让她去一边躺着休息。
阿布又依样检查了落儿的身体,当摸到落儿胸口时,手便停住了,惊讶地看着落儿。落儿脱下狼皮大衣,黑色的掌印完全展现在阿布面前。阿布张开五指,将自己的手掌合上去,比划着与那黑色掌印的大小。
她睁着浑浊的眼球,看着落儿,喃喃自语着,全身微微颤抖起来。
落儿被阿布突然的举动吓住了,他赶紧向阿克拉芙求助:“阿布,阿布她怎么了?”
阿克拉芙也注意到了阿布的异常举动,早已来到落儿身边,翻译道:“阿布说,跟她梦里见到的一样。”
“什么一样?”落儿焦急道。
阿布喃喃自语,阿克拉芙翻译道:“她说,她梦见,须弥山上燃起滔天大火,五色的天空被烧成碎片,有仙人骑着神兽从天而降……”
阿布的身体剧烈颤抖,双手紧紧抓住落儿的双臂,已快不能控制自己。
阿克拉芙翻译道:“镔铁、火药,还有道术和神功,相互对抗,还有庞大的蒸汽战车缓缓移动,死去的亡人从泥土中爬起,碾压的生灵和建筑,身上长着鱼鳞的人……”
“身上长着鱼鳞的人?”落儿抓住阿布的双手,问她,“那人长相怎样?是瘦是胖?”
听到鱼鳞二字,落儿就想到陛煌,相处十四年来,陛煌后脖子上的鱼鳞,最令他记忆深刻。
阿布已全身痉挛,浑浊的双眼跳动,似乎了迷乱的状态。她的身体伛偻起来,用尽全力,挤出最后一句话:“就是那个掌印,就是那个少年……”,终于昏死过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山里的春天来得慢,相对的,山里的冬天来得也快。
翌日,清晨,今冬第一场薄霜,将整个面壁崖镀成了银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阿克拉芙带着落儿打猎回来,发现阿布茅庐内,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阿布偶尔也会离开面壁崖,所以阿克拉芙在崖上找了一圈后,也就不再寻找,开始处理猎物,准备过冬的肉干。
荡云巅的冬天,会下大雪,一旦大雪封山,即使技术再好的猎人,也只能空手而归。所以,提前贮存足够的食物,是非常的,今年已经准备得有点晚了。
落儿的肠胃,依然无法接受荤腥。早上,阿克拉芙专门给落儿熬了点魔芋糊糊,浓稠的魔芋糊糊落儿胃口大开。魔芋是荡云巅的主要粮食,不过因为面壁崖附近多为石头,缺少播种的土壤,这点魔芋很是珍贵,是阿克拉芙专门省下来的。
“明天,龙紫微和诸葛不暗会再见面。”落儿往水塘里扔着石头,跳出一串水花,对阿克拉芙说道。
“你要去吗?他们会抓了你。”阿克拉芙剥起兽皮来动作麻利,兽皮剥离时咝咝有声。
“我就是想出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龙紫微都不能打开结界,还有谁能够。”落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