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深入地下十多丈的地道,给荡云巅里的生灵带来了希望,同时也带来了犹豫不决。
地道一旦挖通,荡云巅这个一千五百多年的小生态,从此将面对外界的强烈冲击,它将与贫瘠和封闭告别,同时也将与独立和自在告别。
原本这里是罪恶的天堂,是恶人的庇护所,也是逍遥法外的圣地,独眼赵这类的恶人,自然不愿看到有这样一天。
“诸葛不暗这么想出去,是因为他有更远大的抱负吗?”落儿思索道。他站在V字形地道的平台上,看着诸葛不暗指挥着手下们挖掘的方向,原本整洁洒脱的军师,如今更像一个不畏劳苦的矿工。
上方隐隐传来沉闷的轰隆声,仿佛惊雷滚过。
“现在不是冬天吗,怎么会打雷?”落儿抬头上望,头顶就是厚大十多丈的泥土,上面还留有开凿的痕迹,防止坍塌,用木片和木头支撑着。
“冬雷阵阵夏雨雪。难道是预言荡云巅的结界真的是到了打开的一天?”落儿站在黑暗之中,胡思乱想一番。
伴随着雷声过后,头上悉悉索索掉下一些泥砂颗粒,正巧掉在落儿跟前。
“也不知几时可以通到地面,如果要出去,得先回去告知阿克拉芙,问她是否要一起走。”落儿在心里琢磨着离开荡云巅前要做的事情,就想到了阿克拉芙。
落儿此番误入荡云巅,要不是阿克拉芙的帮助,即使不命丧于此,也定要多吃不少苦头。如今通道在望,自然要把这个大好的消息与她分享。
想到这里,落儿又不自觉地将其与天绫相比,两人虽同为豆蔻少女,但脾气性格却颇为迥异。“阿克拉芙更像是山野中的精灵,天绫则是人世间的仙女,带点邪气的小仙女。”想到这里,落儿不禁呼吸加重,自觉羞愧,赶紧停止了臆想。
雷声又在头上滚了一圈,再次震落下一些泥砂碎石。
落儿也觉得奇怪,探头望向通道,对诸葛不暗道:“冬天怎么打雷了?”
过了一阵,才传出诸葛不暗的声音,显然他们又深入了一截,诸葛不暗道:“冬雷阵阵夏雨雪。这是天降祥瑞吉兆,一千五百多年的结界,今天就要破了,哈哈哈……”诸葛不暗笑声爽朗,甚为欣喜。
“但愿如此。”落儿也暗暗祈祷着。只要能够出去,管他是以何种方式,只要出去了就有希望找到天绫,回到大菩提寺,一切可以从长计议。
洞内空间狭小,又深入地下,氧气稀少,时间一长,未免觉得呼吸困难。落儿颇觉不适,便对诸葛不暗道:“这里太闷,我想上去透透气。”
“国士自便,只要保守住秘密就行。”传来诸葛不暗的声音。
“那是自然。”落儿回答道。
这个其实毋庸诸葛不暗嘱咐,落儿自然会严守秘密,不对独眼赵透露丝毫。他攀着软梯,一档档地爬出了垂直地道,来到上面的平台。上面空间大得多,又离地面近了一些,氧气较为充分,人也感到舒畅了不少。
木车仍就停在轨道末端,长长的绳索通向远处的一点光亮,那就是地面的洞口。落儿歇了口气,坐进木车,使劲拉了拉绳索,向上发送信,稍等片刻,绳索绷紧,木车开始缓缓往上攀升。
地道与海平面呈45度角斜坡,木车全靠绳索的牵引,才能够缓慢爬升,如果绳索断裂,木车必将俯冲而下,导致车毁人亡。就算人一时没事,但没了上面的牵引,要徒手爬出十多丈长的地道,则绝非易事。如果上面有人“落井下石”,往地道扔沙土石头,则几无生还可能。
雷声第三次响起,这次比前两次更为强烈。落儿坐在木车中,听着这雷声,越听越觉得奇怪。猛然间,他意识到了为何觉得奇怪,侧耳细听,原来,这雷声并非来自天上,而是在地层之中滚动。
“怎么会在地层中打雷?”落儿自问自答道,“难道是传说中的地滚雷?就算是地滚雷,也只是在地面上,怎么会在地层中出现?”
容不得落儿细想,倾斜的地道上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下起了大雨。落儿寻思道:“难道真的是打雷下雨了?”
这个念头才刚一闪而过,密密麻麻的雨点就劈头盖脸地打将下来,落儿头上、脸上被砸得生疼,他赶紧缩紧身子,就势躲进木车里面。雨点打在木车上,声音嘈杂有力,间或“砰”的重重一声,好像还夹杂着冰雹。
落儿是又惊喜又抱怨:“这鬼天气,怎么还下起冰雹来了。”
昏暗之中,落儿稍微伸出手来,接了点雨水,就着木车后头的马灯查看。那光实在是太微弱,落儿好不容易看清了,手接住的哪是雨水,明明是细碎的泥土。
正疑惑间,又是“砰”的一声,马灯被砸破了罩子,微弱的烛火随即熄灭。落儿吓得缩回到车斗里,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砸坏马灯的哪是什么冰雹,明明是鸡蛋大的石头。
“是有人在上面落井下石!”落儿当即作出判断。他小心探出头来,朝着上面小小的光亮喊道:“下面有人,不要扔石头。”
他喊了一句,结果迎来了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