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黄国的官道上,行驶着一架马车,车厢的窗帘垂着,偶尔透进一些光线,送进一些新风。
陈银银赶着马车,虽然瘦弱,倒也有模有样。
霍乃奇坐在一旁,枕着葫芦,半是指挥,半是睡觉,时不时提醒她避开路面的坑洼,两人配合日趋成熟。
落儿虽然是徒步行走,却能够跟马保持相同的速度,足见内力深厚。
窗帘撩开,天绫探出头来,愁云密布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落儿道:“醒了。”
落儿纵身,轻轻一下就上了马车,低头钻进了车厢。陈银银好奇地往里张望,霍乃奇略带睡意地提醒道:“小心看着马,路还很长。”
跟着,车厢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啜泣声,声音哀婉绝望,不忍听闻。
马车已经在官道上走了三天,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下,到得第三天,黄蕙方才苏醒过来。
她早已知道自己的不幸,却没想还能活过来。她躺在车厢的软塌里,紧紧拽着面纱的一角,手心尽是汗水。她别过脸去,不愿让他人看见。
落儿跪坐在一侧,看着厚厚的面纱,不忍去想面纱后面的惨状。他觉得喉咙非常难受,两行清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天绫跪坐在黄蕙头侧,看见落儿竟然也掉下了泪水,只能在肚子里叹息一声,安慰道:“霍大哥说了,陈妙芝是黄国的国医圣手,专门治疗奇伤怪病,再过三天就能到。”
因为沿途不见医馆药店,又不敢胡乱用药,黄蕙只能强忍着疼痛,隔着面纱,她轻轻说道,声音轻得只在喉咙打转。
天绫凑近耳朵,这才听清。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天绫握住黄蕙双手,紧紧地攥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我们是朋友,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你。”
黄蕙声音轻如蚊蝇:“落儿哥哥呢?”
落儿赶紧上前,握住那双玉手,安慰道:“我在这儿,你感觉怎样?”
黄蕙道:“又痛又麻,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我脸上爬。”
落儿鼓励道:“你再忍忍,我们很快就到黄国,找到国医圣手,就能治好你的伤。”
说着,落儿回头冲着车厢外吼道:“霍大哥,麻烦再快一点。”
霍乃奇微微叹气陈银银让马儿跑得再快一点。
那马仿佛通了人性,四蹄生风,只是官道废弛,跑得越快,车子也越加颠簸,好几次来不及避让势头和坑洼,都差点翻车。
黄蕙一手握住落儿,一手握住天绫,说道:“以前我年少无知,还奢望着能够跟天绫姐姐和落儿哥哥那样行走江湖,书剑飘零,没想到现在不仅家没了,连脸蛋都没了。”
说完一阵苦笑。
她已经知道父亲黄之贯让自己拖住落儿,而自己跑去找龙紫微出卖落儿的前因后果。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对待自己,令她最为心冷。
“我父亲他?”身为女儿,还是记挂着父亲的安危。
“放心吧,你爸没事,我们答应他,一定要救你出来。”天绫安慰道。
天绫知道黄蕙如今看似情绪平定,但实际上这样反而隐藏着更大的危险,面对绝望,如果情绪上不爆发出来,最后只能是更大的奔溃。
“你若觉得难受,就痛快地哭出来吧,别强忍着了。”
黄蕙反而笑着,对落儿道:“好怀念一起在书房练字的时光,我写的是‘春江潮水连海平’,你写的是……”
“海上明月共潮生”落儿迎着黄蕙的话,说道。
黄蕙点点头,越发将落儿抓得紧了,抓得手掌上都出现了红印子。她将天绫和落儿的手握在一起,强作镇定道:“从今往后,我这个黄蕙妹妹生活如何,只能拜托两位哥哥姐姐了。”
黄蕙说得镇定,落儿却听出了其中的强颜欢笑,还有隐含的悲戚。
两人点头答应,全都劝黄蕙不用多想,等到了黄国,找到神医国手陈妙芝,定然能够妙手回春。
黄蕙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哽咽着,哼出唇角的一丝笑意,说道:“今后,落儿哥哥一定要待天绫姐姐好好的,不然小妹我决不答应……”
听闻,似在交代身后事,天绫赶紧制止,用话题引开道:“好妹妹,你饿吗?想吃点什么?”
其实,他们身边除了几个坚硬的馒头,一些清水,并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黄蕙道:“我不饿。”
天绫劝道:“要是嘴馋的话,就告诉我,我让落儿去找来,反正他腿脚快。”
“我嘴巴淡,想吃茴香豆,可以吗?”黄蕙口中寡淡,经天绫提醒,脑海中跳出小时候常吃的一种简单小吃。
“我这就去。”落儿起身退出车厢,对天绫道,“你们赶路,我追得上。”
下车前,落儿顺手抽走霍乃奇当枕头的酒葫芦,笑道:“霍大哥,前面的路您先照顾着,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卖酒卖吃的,马上就回来。”
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