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东碰西撞，沿着那条荒芜的小路，来到了剥皮岭深处，就在路的尽头，出现三间宽敞的茅屋。

那三间茅屋都是四面通风，只有顶上盖着茅草顶子，因此望进去里面一览无余。

就那么一看，天绫头皮一阵阵发麻，那茅屋里面的架子上，晾着一张张撑开的人皮，随着穿堂风恣意晃动。

有几张还被风吹得转过来，只见剥下的整张头皮上，张着三个黑乎乎的大洞，那正是眼眶和嘴巴的位置。

陈银银胆小，啊地叫出声来，转身扑到了天绫怀中。

马车冲到茅屋跟前，车轮子卡在两块石头缝里，这才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却已是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天绫紧紧护住黄蕙，不让她的脸磕到，慌乱之中，两个人滚在车厢里。这时，听到陈银银惊呼道：“看，那边有两个老人。”

循着陈银银所指的望去，茅屋前面石头台阶上，坐着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着一身青布衣裤，挽着发髻，满头银发，满脸皱纹，是寻常农村老太的打扮。

茅屋里面走出来一个老头子，那老头子上身赤膊，瘦不拉几，下身着一条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裤，用一根麻绳系在腰间，也是普通农村老汉的打扮。

霍乃奇已走上前去，向两位老人问路。

“敢问两位老人家，这是什么地方？”

他这是明知故问，是老江湖的惯用手法。

那老太太张口说话，口中已没几个牙齿，因此满嘴漏风，说道：“这是剥皮岭，客人你们这是要去黄国吗？”

天绫见那老太太满脸皱纹，满嘴漏风，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觉得实在是怪异至极，而且又出现在这么鬼怪的地方，心中就多了几分防备。

霍乃奇客气地说道：“我们周游九洲，正巧路过这里，路中间突然出现这么一座山岭，觉得好奇，就想问个路。”

那老太太从台阶上起身，走到霍乃奇跟前，身高才够到霍乃奇的肩头高度，她看着霍乃奇，眼中满是浑浊之色。

“这是去黄国的必经之路，我跟我家老头子在这里开了家人皮客栈，专门做人皮买卖，客官如果想从这里过去，就请照顾一下老年人生意，也给自己换个一路平安。”

霍乃奇后退几步，不愿与那怪异的老太太靠得这么近。

天绫钻出车厢，站在马车上，见正是正午，阳气正盛，深信邪不压正，朗声问道：“我们要你的人皮也没用，这是我的私房钱，老人家你拿去我们过去吧。”

说着，将手中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扔给老太太，老太太接了，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些碎银子，起码也有二三十两。

老太太收下银子，笑嘻嘻道：“老人家做生意不容易，又适逢乱世，还要上下打点，这一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

一听这老人明显是要敲竹杠啊，天绫心中甚为不快，但表面上还是学着笑嘻嘻道：“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您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这么多钱干嘛？塞牙缝都不够，那就把牙缝弄小点咯。”

老太太瞥了一眼天绫，眼神中闪过一道怨毒之色，霍乃奇打圆场道：“我们就这点钱了，给了你，接下来还得饿肚子。”

老太太又重新坐回台阶上，问身后的老头子道：“老头子，你觉得呢？”

一声不吭的老头子光着膀子，身上的皮松弛着，仿佛轻轻一拎，就能从身上扯下来。

声音却严肃而不容置疑：“老办法。”

天绫手握住飞镖，问道：“什么老办法？”

老太太阴阳怪气地说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剥皮岭的老办法就是，要么你们按照人数，买走相同数量的人皮，我看你们算上车厢里躺着的，一共四个人吧，那就买走我四张人皮吧。”

霍乃奇为难道：“我们要人皮干什么，没用啊？”

“人皮的作用大了去了，可以用来蒙鼓啊，人皮鼓声音特别好听。”

天绫、陈银银听了背后又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老太太说道：“也可以用来做衣服啊，穿在身上冬暖夏凉，可舒服了。”

黄蕙嘤地发出一阵呻吟，老太太不光眼睛好，耳朵还尖，都听到了，说道：“车里的那位，还可以用来做人皮面膜，保证美容养颜，磨成细粉，冲水饮用，更能容颜常驻。”

边说着，边走向马车，步履矫健，一点也看不出老年人的样子。

天绫跳下马车，拦住老太太的去路，不让她靠近马车。

车里的黄蕙听了老太太的话，联想到自身的遭遇，心中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天绫正色道：“我们不要你的人皮，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老太太盯着天绫，说道：“那就只剩下第二个办法了，留下你们的人皮，就像那些一样，挂在那里晾干，当做你们的买路钱。”

依照天绫的性格，早已到了纠缠的极限，哪里还愿意跟这个疯婆子磨叽，她握着飞镖，向老太太脸上招呼道：“我看还是剥你自己的皮吧。”